萧澜不意她就这般直接提及,怔了下,点头说:“嗯。”
此刻,他说什么似乎都不大好。
萧澜清楚,眼下人虽然已经救回来了,延湄也终于肯理他,但这并不意味着,那十天里的一切能够去的干干净净。
她受过的伤害如此,她得到过的帮护亦如此。
否则,按她的性子,不相干的人她根本就不在乎。
那显然的,闵蘅现今在她眼里,绝非是个不相干的人。
但这话萧澜不能问,也不敢问,他稍稍低下身子,看着她的眼睛道:“你想做什么就做,不必问过我,往后的任何事情都是,澜哥哥信得过你。”
延湄眨眨眼,道:“一直这样么?”
萧澜回她:“一直这样。”
延湄盯着他看一会儿,把他握着的右手掰开,然后在手心啪啪打几下,说:“活该活该活该!”
萧澜拢着她,下巴在她头顶上来回蹭,轻轻应声:“对,澜哥哥活该。”
延湄又推他,说:“你去,听话。”
萧澜知道她在学当日的自己,便配合着退了半步,延湄推了两下就没劲了,又拿脑袋顶,没好气地哼哼:“我想回家!”
“回”,萧澜在她后颈处捋一捋,“稍歇歇咱们就走,先让父亲和二哥来瞧瞧你,他们也惦记坏了。”
延湄嗯一声,傅济和傅长启已经过来了,萧澜便把帐子腾出来让他们说话,自己先去霍氏那里。
霍氏刚被莲姑伺候着擦了把脸,见萧澜过来看一眼道:“你几宿没睡了?”
萧澜样子有些邋遢,说:“前日傍晚眯了一个时辰,暂且还撑得住。”
“底子再硬也禁不起你这个熬法”,霍氏舒展了下胳膊,她太久未出过远门,这一趟下来,骨头简直要散架,她指了指萧澜的伤,“往近前来,我瞧瞧。”
萧澜本以为霍氏正怒气勃发,过来定还要先揪着方才的话说,不料她倒缓下来了,但也没上前,只在原地欠了欠身:“刚刚已又包扎过,没有大碍。”
霍氏长吁了口气,叹道:“人长了年岁,身子骨便一日不如一日,不过是多走了几里路,腰便跟断了似的。你尚且年轻,但也不能总拿自个身子硬抗,伤在你身上,我这个做母亲的心里能好受?我不说,未必就是不心疼。只是你我母子分开这么些年,有些话,不惯于总挂在嘴上罢了。”
萧澜一顿,没成想霍氏能说出这样一番话来,他打小见父亲的时日便有限,因而格外奢求些母亲的关怀,尽管仍旧失望的时候居多,但心里又总隐隐有所期待。
那是种天性,谁也改不了。
然而,多半这份心疼隔得太久了,久到萧澜已经皮肉够厚,柔软也换了地方。他本以为自己听了这话会心里发酸,可并没有,更甚至,他心里头略起了层防备,只不动声色道:“儿子记下了。母亲若是身子不适,我将大夫请来给您瞧瞧。”
“也成”,霍氏动着自己的脖子,说:“我刚瞅着,随行里可是还有女大夫?”
萧澜立刻就挑了下眉,道:“是有位女大夫。不过母亲无需往旁的上头想了,儿子身上有病,除了延湄,旁人治不好。”
霍氏不料他如此敏感,要说她心里头一丁点儿旁的主意没起那是瞎话,但要说她真想立时怎样那也的确没有。
她方才在帐外看见闵馨,想除了延湄外竟还有个女子,心里确实动了动,不过眼下还顾不上这些,没往太深了想,只先看看人什么样儿,结果萧澜直接给她挑明了。
霍氏有些恼怒,可是很快将气压了下去,虚点点他道:“母亲能往哪上头想?如今这情况,想的了旁的?你什么病,大夫不成还非得那丫头?”
萧澜袖着手不吱声。
霍氏皱着眉寻思,一时没琢磨到根儿上,但想起萧澜打小身边便没丫头伺候,又在佛寺里呆了五年,莫不是生了甚么怪癖?
……延湄也吃斋念经?
她咳了声,顺着便转了话说:“人你救回来了,想怎么着?”
“和从前一样”,萧澜抬起头道:“母亲先前的话不需再提,儿子主意已定。”
他不想跟霍氏说太多,因为这不是商量,霍氏却道:“罢了,你若真想清楚了,那便由着你。只是需得记着,你今日将这篇翻过去了,来日也不能再戳她的伤心处。”
萧澜意外地看着她:“母亲……?”
“做什么这般眼神?”霍氏哼一声,“我又并非是石头草木,方才也在帐外听见她的撕心裂肺了,我也是为人母的,怎能不动容?况且,都是女子,我知道这里头的艰难。”
萧澜抿抿唇,垂眼道:“多谢母亲体谅。”
霍氏面容柔和,长长叹了口气,母子间说话的氛围终于缓和了些,霍氏又问:“狗皇帝一直睡着,你可是用药了?多时候能醒。”
“大约明晚。”
“也好”霍氏道:“当日是母亲不周全了,不知道你是想这般。你如此决断,母亲该欣慰。”
萧澜欠着身子,略有些不自在,打小没受过霍氏的夸赞,不大适应。
霍氏分寸把握的很好,只这两句便打住,冲他抬抬下巴:“回去歇一觉吧,眼睛都要睁不开了。遣女大夫来你若怕我别有居心,便令换旁人来,得叫他给我熬两副去痛的药。”
“那母亲也歇一歇”,萧澜打帐中出来,在夜风中吹了片刻,那股不自在才慢慢散了。
帐里,莲姑道:“侯爷瞧着冷淡,心里头实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