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管事将说话声压低了一些,还四下看了看见四下无人,才道:“前儿个大爷还在为那悦来楼是童观止的私产恼火呢,他写的那诗倒是便宜童观止又赚了一笔银子,才说了再不喝秋露白。”
荣绘春笑道:“还有这事?最近我没有见过大哥,倒是不知道这些,多谢周管事提醒了。既然这样的话,那还是别说了,免得大哥听了生气,不过犯不着跟东西做对。”
嘉兴城里,荣家大少和童观止不对付,并不是秘密。
要是细说起来,这又是一个从两人小时候就开始了,并延续了十多年的“一山不容二虎”的故事了。
荣绘春也没有耽搁太久,很快就带着丫鬟离开了。
院内,东方承朗的脸色微变。
他在听到林春晓的名字的时候就停下了脚步。
他查东方承朔在江南的下落,查林家人,自然是知道林春晓的。
这林春晓,在江南颇具盛名,尤其一手酿酒的技艺更是受到文士推崇。
东方承朗不关注这些表象,他看的是隐藏在表象之后的东西。
比如,
林春晓还跟悦来楼是亲密的生意伙伴。
她的酿酒技艺让悦来楼赚了银子,她自己也因此而声名远播,这在童家的生意史上也是很少见的。
童家商铺货物遍布大夏朝,这些货物也不一定都是出自童氏自己的作坊,东方承朗就知道童家除了林春晓的酒,也还经营一些老字号,这些酿酒匠人也不乏像林春晓这样的合伙人。
但是,能够借助童氏将自己的名声传出去的,却只有一个林春晓,其余的匠人都只能掩在童家这棵大树底下默默无闻。
东方承朗判断,这绝对是悦来楼在帮林春晓造势,否则就凭林春晓她一个村野女子,绝对做不到有今天的知名度。
除却这些,最令东方承朗好奇的是,堂兄居然答应了要娶林春晓。
堂兄是个什么样的人,东方承朗现在不敢说完全了解,但是堂兄在女色上的态度,东方承朗是绝对清楚的。
能够让东方承朔动心允婚的女人,东方承朗怎么会没有好奇呢。
他对林春晓是未见其人,先闻其名,抱有很高的期待。
现在,他在经过了对东方承朔最初的怀疑和焦虑之后,已经完全的冷静下来了。
他认为东方承朔的事情有两个可能的结论:
如果堂兄没有失忆,那这个林春晓应该是他在江南发展势力的得力助手,也是堂兄和童观止之间的纽带。
如果堂兄失忆了,真的是对他自己的身世一无所知,那这个林春晓极有可能就是童观止派过来的人,故意接近堂兄,并刻意引导他,挑拨他们兄弟间的关系。
东方承朗暂时还是更相信后一种情况,毕竟他的父皇不差儿子,而堂兄只是父皇的侄子,父皇再怎么喜欢堂兄,也不可能将皇位传给他,除非堂兄有什么异心。
他们兄弟守望相助了这么多年,他还是愿意东方承朔。
他不想直接去试探堂兄,这会让他们兄弟间产生嫌隙,可他也仔细的查过童观止,童观止隐藏得极深,他并没有发现什么。
如今林春晓回来了,那正好,他可以从林春晓入手,在离开江南之前就解决这个疑问。
东方承朗沉着脸一边朝屋里走去,刚进了房间,他就吩咐几个心腹连夜分头出去了。
*
悦来楼
林三春已经在客房里窝了一天一夜了。
她现在对卓景行撒谎的事情都顾不上了,满脑子都是如何跟童观止这个将死的谋逆犯切断关系,如何摆脱他的威胁。
在荆州的时候童观止派人绑了她问话,她不确定自己有没有说什么不该说的,要是童观止再威胁自己,那她该怎么办?
现在东方承朔又不在她的身边,她连个庇护的人都没有。
她心里烦极了,她能够依仗的就只有前世的记忆和预知,可,现在事情一旦偏离了前世的轨迹,她就彻底的慌了神了。
到了这时候,她才不得不承认,她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聪明,别说去陷害童观止给自己报仇出气、辅佐东方承朔成就霸业了,她眼下就是该如何脱身都拿不定主意。
她头疼了一天,脑子里乱成了一团麻,也没有拿出什么章程来。
林三春正抱着脑袋,恨不得撞墙的时候,听见了客房外传来卓香琪的说话声。
“童大哥,明天你还在嘉兴吧?”
只是隔着一道门,传来童观止的声音,“嗯。”
林三春顿时呼吸都凝住了。
很快,是卓香琪欣喜的声音:“明天你过生辰,我可不可以......”
“不可以,香琪,你不要闹了,不然我还是让人将你送回荆州去吧!”
这句是卓景行说的,他看出来童观止对妹妹的忍耐程度很低,也不想让妹妹难堪。
可惜,卓香琪完全没有领会他的好意。
她撅嘴不满的抱怨:“六哥,我是在问童大哥,我只是想要给他一个惊喜而已,我已经懂事了,你能不能不要老是用这样的眼光看我,我真的只是想要给童大哥庆祝生辰而已......”
卓景行直接道:“香雪、香露,送七姑娘回房去,有事明天再说,这里还住了客人,不要吵了别人休息。”
卓香琪刚开口抱怨,那声音就戛然而止了,压得很低,只剩下模糊不清的嘟囔,她跺了跺脚,随后脚步声远去了。
林三春舒出一口气,倒在床上,目光都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