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郗城俯下身亲吻时汕的脚踝,亲吻上面那一串血红色的菩提子,起初时汕是窘迫和愕然的,后来再看他的脸,再看这四周的环境,总觉得心里那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更深了。
因为有了心事,所以,也不再挣扎。
起身坐在她身边,慕郗城对她解释道,“菩提,觉悟,智慧,一如人忽如睡醒,豁然开悟,突入彻悟途径,顿悟真理,达到超凡脱俗的境界。”
慕郗城一边回忆当年在古寺,站在他面前,手捧着一串菩提子和他说这些话的少女,一边给时汕复述。
记忆力到底何其可怕的存在,他竟然能一字不差地将嘉渔那天和他说得话,一字一句解释给现在的她听。
观察她面部的轻微变化,慕郗城没有问,已经知道现在的时汕内心一定是有触动的。
他猜得没错,时汕在频频出神,没有拒绝这串菩提子。
以往连在她手腕上戴一条钻石手链,她都能在几秒钟拒绝后,不再戴。
用时汕的话说,就是,“我是医生,每天沾染药剂,都是化学品,戴不了这个。”
可是这串血红色的菩提子,她没有说一句拒绝的话。
不想带给她情绪和记忆上的极致压迫,慕郗城对时汕道,“我们中午就在这吃午饭,然后下午到山上去看看。”
时汕因为慕郗城的话,回了神,抑制住心中触动的异样,她应了一声,“好。”
眼见慕郗城俯下身,要帮她穿鞋,时汕急忙制止说,“我自己来。”
因为实在不适应脚踝被他这么扣在手里,从椅子上下来的时候急了,直接赤脚着地,慕郗城看她直蹙眉,“慌什么,冒失鬼。”
“啪!”地一声拍在她的脚背上,时汕向后躲了一下,终究是没有躲过。
时汕自己穿鞋,看着已经红了一片的脚背,问她身边的人,“慕郗城,你怎么总爱和我计较,欺负我?”
她说这话,没半分戏谑的语气,言辞明确,语气正经。
谁知,身边的人回了句,“欺负你,怎么,不行?”
时汕被他这理所应当的语气,噎地没了话说,最终嗫喏了句,“无赖。”
慕郗城揽着她站起身,有些无奈道,“姜时汕,你可真是——”
这话说到一半,望着面前黑白分明的眸,慕郗城不说了,怎么四年后,变得这么无趣。
连什么叫‘情趣’也不懂了?
他摇摇头,却在窗外的风吹开她耳际的发丝的时候,骤然看到了一条细长的白色痕迹。
并不明显,更因为时汕的肌肤很白,平日里不细细看,没人会感觉到。
慕郗城伸手,将手放在她的耳际后,抚摸,果然感觉到了不同,这是伤疤。
自己耳后有刀口,没人知道,时汕对耳后的这个伤口很敏.感,骤然这么被人这么碰触,身子明显一颤,额头出了冷汗。
天知道,她挨过多少刀,曾经被绷带包裹着近似活死人一样,那样的过去如同噩梦。
感觉到她身子的颤抖,慕郗城将他妻子搂紧怀里,还是什么都没问,只说,“都过去了,会好的。”
时汕对于他碰触这样刀口的畏惧,到最后适应他这么温柔的抚摸,不再挣扎,也不再躲。
她说,“慕郗城,我不知道你到底想要什么,除了作为姜家次女的名号,可我是什么也给不起的。”
“什么都不要,你在我身边就好。”
搂她在怀里,让她的脸靠在他的胸膛上。
姜时汕,在出神。
慕郗城,也在出神。
——我的阿渔,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模样?
佛说:人有八苦,生,老,病,爱别离,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
终究没人都逃得过,都是凡人,都是俗人,没谁比谁超凡脱俗,人心都是肉长的,疼得厉害了,就忍忍,忍不住了,那就抱一抱吧。
抱一抱,也许能少点疼,少点恨,也少点抱怨,多点包容和宽恕。
这次不是慕郗城主动抱姜时汕,而是他握着时汕的手臂让她妻子抱他,她不主动,那他就帮帮她,让她伸手抱住了他。
时汕纤瘦,抱着他的肩胛骨,说了句让慕郗城无语的话。
阿汕抱着他,说,“慕郗城,你可真矫情。”
矫情?
他让他妻子主动抱抱他,好像是有点儿吧。
哎。
这么一说,倒是将刚才莫名的压抑冲淡了,他伸手掐住她的脸说了句,“小不点,嘲笑我,长本事了,再说一遍。”
被他轻咬着耳垂威胁,姜时汕知道这人难缠的很,推开他,只说,“不说。”
“你倒是很会审时度势,知道什么时候适可而止。”
到底是长大了,即便偶尔显现出病痛后的伤痕,但是慕郗城不得不承认,他妻子是个十足精明的人,察言观色,点到为止,了不得。
“阿汕,你知不知道,人太聪明也不好。”
“是,不太好。”时汕心平气和,浅浅道,“常与同好争高下,不与傻瓜论长短。聪明人从不和蠢蛋多说话,。”
反将一军,伶牙俐齿的可以。
“姜时汕,你这是损我呢?”
试问,海城市,哪个人敢这么含沙射影首富慕郗城‘蠢’?
唯独姜时汕一个女人,不但敢,还敢当面这么说,简直肆无忌惮,明目张胆,无法无天。
可慕董事长本人头回被人骂‘蠢’,不生气就算了,好像心情前所未有的不错。
“姜时汕,你再给我说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