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是凌晨四点,天蒙蒙亮,隐约看得见窗户外林立的楼宇轮廓。犬吠,猫叫汇成协奏曲的终章,偶尔有踢踢踏踏的脚步声点缀其间。街边的路灯守着最后一班岗,略过路人倾斜狭长的阴影。
伊藤端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目光透过玻璃移门落在渐渐泛白的天空上,指间夹着的雪茄寂寞地燃烧着,白烟向着光的方向消散,耳畔冷不丁响起一声惨叫。
“哎呀呀,前田先生,这么吵可是会影响邻居的哦。”
刺耳的声音很快变成呜咽,虽然听上去还是让人心烦意乱。伊藤慢条斯理地弹了弹烟灰,回头看向地面。前田一夫,这间屋子的主人,满脸泪痕地被踩在榻榻米上,嘴巴被领带绑住,流出的口水沾在领带上看上去狼狈又可怜。
“前田先生,如果不想继续遭罪的话就快点把我们要的东西拿出来吧。”
踩住前田的手下解开领带,前田非但没有解脱的感觉,反而抖得更加厉害,“我、我不知道……求求你们,放过我……”
伊藤发出好大一声叹息,“前田先生,你怎么可以这么不识抬举?”
“我真的、真的一无所知啊!!”前田撕心裂肺地惨叫起来,刚喊出一个音节,站在身旁的大汉就狠狠踩中他胸骨,硬生生把他的声音截断了。
伊藤皱起眉头,不知道在恼怒前田的不配合还是情报的失误。
“前田先生,我们复习一遍今天的问题,你是不是半年前去过东南亚?”
前田脸上惊恐的表情加剧,不由自主地垂下眼睑,“我只是、去旅游……”
“前田先生,看来你还是没弄清状况,也没认识到我们的身份。”伊藤眯起眼睛,露出蛇一般危险的气息,前田瑟缩了下,扬起手哀求起来,“对不起,我只是觉得这件事无关紧要……我、我是去请小鬼的。”
“呵,早说实话不就好了。”伊藤吐了个烟圈,这条消息他早先就调查清楚。
眼前这个无用的中年男人本来是一家小广告公司的老板,由于经营不善公司很快倒闭了,不久以后老婆也跟情人跑了,身边只有一个不成器的儿子。一般人遇到这种状况多半会酗酒度日,但令人意外,前田没有因此一蹶不振,还四处宣扬说找到了转运的方法。然后他只身跑到东南亚呆了两个月,回国时带回来一个长条形的盒子。
现在这个盒子就摆在伊藤面前的茶几上。
这是个看上去有点年份的黑檀木盒,但还算不上是什么古董。找到盒子以后伊藤就反复检查过,盒子里垫着红色绒布,没有隔层,也没有别的东西,也没看到转运小鬼的鬼影。
伊藤敲着茶几玻璃,旧话重提,“转运小鬼去哪儿了呢?”
“我、我真的不知道!我拿回东西之后一直供在神龛里,根本不敢打开!”
“东西是你的,你怎么会不知道下落。”伊藤烦躁地捏了捏太阳穴,这种话题无限循环的感觉真不好,害得他的嗜血因子蠢蠢欲动,啊……好像破坏掉些什么。
伊藤的表情变得阴鹜,熟知他脾气的手下绷紧了肌肉,转移目标似的开始殴打前田,前田的背脊、肋骨没有一处不在叫嚣疼痛,而他双手更是被狠狠踩在鞋底,崩断神经的痛楚钻进脑髓,他徒劳地张大嘴,恐惧到失声。
“好了,别玩了。”伊藤低喝,手下停止了折磨,松开钳制。
“前田先生,麻烦你好好回忆一下,东西上哪儿去了。”
伊藤加重语气,摆出速战速决的架势。前田的手指机械地弹动了下,被泪水糊住的双眼没有焦距,好像灵魂离开了躯壳。伊藤指尖的雪茄燃烧的烟灰积了厚厚一段,连同他的耐心一点点被消磨殆尽。
“真是遗憾呐,前田先生……”伊藤冷漠地扬起手,站在前田身边的手下默默掏出手枪,装上了消音器。
“叮铃铃……”毫无美感的铃声响起,突兀地打断了他的审问,秘书恭敬地把手机递给伊藤,轻声念出一个名字。伊藤蹙眉,接过电话时却声露笑意,“贝尔提先生,你要的东西……我们正在找。”
电话里传来的话语并不严厉,伊藤心不在焉地听着,回头瞥见前田的嘴费劲地一张一合着,贴着地面不知道在说什么。他忙不迭对电话说了句“稍等”,示意手下松开前田。
“你在说什么?”
“儿子……岩二来过,现金不见了。”
前田岩二,前天一夫的独生子,三流大学毕业后一直游手好闲,想着一夜致富却又胆小得要命,只有对着自己的父亲才敢大声说话,这种烂泥扶不上墙的角色,伊藤一直没放在心上,没想到却让这个小鬼钻了空子。
“前田先生,你救了自己一命呢。所有人,去找前田岩二!”下达完命令,伊藤重新拿起电话,语气轻松了几分,“贝尔提先生,很抱歉能请你再多等几天吗,我们会抓紧时间交货的……”
现在是凌晨四点三十分,天空依然像沾满了墨水的玻璃板,这间位于池袋的低廉出租公寓一派宁静。西装革履的黑道不见了踪影,可榻榻米上留下了他们大力踩出的凹坑。前田一夫跪坐着目光呆呆停留在茶几上,领带上有可疑的湿痕,左手垂在身旁不住颤抖。
“盒子被拿走了,得给岩二打个电话……”他喃喃自语着,跌跌撞撞走进卧室,手机正躺在床上闪烁着岩二的名字,“喂,岩二吗,你在哪儿?”
电话那头没有声音,只有沙沙的电流声,前田一夫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