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幻的声音回荡在扭曲的甬道之中,不似男声,也不像女声,仿佛无数声音交杂在一起,摩擦混合出这般奇异声响。
来自于世界意志的声音。
“谈谈吧,法外之人。”
当百般算计都无法将其存在彻底消磨的情况下,只能选择用交谈解决问题。
作为那个被百般算计的人,无论是梦中经历了糟糕百年的青年,还是记忆尚未完全恢复的少年,都对这个世界全然没有任何好感。
唯一的区别是,青年尚算不失礼数地道了一声“日安”,眉眼间自有一番雍雅气度,而少年则漫不经心地扬眉冷嗤一声,唇角勾起便是万分的傲气张狂。
“你便是同他客套,又有何用?”少年问道。
世界意志绝不会因为他们的一两句客套而动摇,也不会因为他们的冷待而发怒,说到底世界的意志就像是一个设定好的电脑程序,勤勤恳恳运转着维护这个世界,并且除去其中会扰乱规则的存在,根本没有任何好恶可言。
“这个的尽头,是哪里?”青年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自顾自开启了另一个话题。
“大抵,是根源吧。”少年轻笑,低头看向脚下无尽的黑暗,“万物的根源。”
他们仿佛在发出诉求后便无视了世界意志的存在,自顾自地面对面开始交谈起来——世间能有多少人能像他们一般有幸,几百年前与几百年后的存在能够以这种方式相对。
“那这里,又是哪里?”青年环视四周,甬道扭曲簇拥成奇异的色彩,折射着令人不适的光斑。
“大概......”少年伸手轻轻碰触眼前的光斑,色彩诡异的光斑在他的指尖溃散,落进脚下的黑暗之中,“是圣杯内部。”
倾泻的黑泥将迪卢木多和京极彦带到一切开始的时间点——圣杯记录中开始的时间点,第二次圣杯战争开始之前。
只不过迪卢木多存留着记忆,而京极彦却因为“根源”中的黑泥,被强制扣留在了圣杯与令咒的通道中,通俗来说,他被困在了令咒之中。
所以当令咒消失,虽然青年因此受到了不可逆转的伤害,却也打开了那条通道,让被封印的少年得以逃脱出来。
“是吗......”青年轻轻吐出口气,“欢迎回来......”他面容上流露出放松的色彩,就像是完成了一件重任一般,任由身形化作灵子飘散,仿佛下了一场洋洋洒洒的雪,飘飘洋洋尽数落在少年身上。
少年闭上眼,灵子沾在他身上,渐渐如雪般融化进他的身体,当初不得已断开联系的某一部分灵魂重又回到了他身上,久远的记忆一点点填塞进脑海,那些脑海里前后矛盾的故事,空缺的时间,终于在这一刻全部回来了。
还记得他曾经制作过的玉玺吗,从制作的时候他就在防备着世界的算计,特意将玉玺做成了两部分。
没有谁能比他更了解自己,所以他很清楚当封印在ròu_tǐ上的记忆恢复后,自己绝对会立刻去取回玉玺。
当这个时候,他取回的是封存在玉玺第一部分的力量,以保证他暂时的生存。而玉玺的第二部分则被封印着,直到他被此世之恶送回过去,囚困在令咒之中时,那一部分才满足条件打开封印,放出早早做好的准备。
按照akuma的制作方法,以存留下的部分记忆为载体,一半的心之圣洁作燃料,还有一小部分灵魂驱动,制作出了青年模样的存在。
而剩下的全部记忆,被封印在了那一小部分灵魂中。
青年会顺着原本的历史轨迹一路行进,被召唤,远渡重洋,穿越时间,因为他只有自己“应该”有的记忆,所以世界不会察觉到任何异样,给世界意志一种可以轻松处理的错觉。
什么样的敌手,用什么样的攻势,世界从来是最吝啬的存在,所以它被青年这个披着脆弱皮的病毒蒙骗,利用伊邪那美制造的通道把人送到了圣杯内部,准备经由根源彻底把这个麻烦的病毒丢到世界外侧去。
图穷匕见之时,最后的记忆封印被揭开,青年也完成了自己的任务,和少年融为了一体,彻底成为了“京极彦”。
“我们现在可以好好谈谈了。”京极彦拢起鹤氅,仍是少年模样,眉宇间却多了几分疏冷成熟的气息,“鉴于我们都没有玉石俱焚的打算。”
他的脚下就是这个世界的“根源”,虽然一个人硬抗一个世界把它彻底毁掉比较困难,但是如果是真的不要命的话,毁掉一半还是做得到的。
小看了京极彦的下场,就是世界只能任由着他漫天要价。
“你的条件。”许久之后,甬道里响起了来自世界意志的声音。
它们妥协了。
世界意志的首要职责便是守护和维持,因而衍生出了盖亚和阿赖耶两大抑制力,它们不可能看着京极彦毁掉“根源”,要知道哪怕只有一丁点损毁,都有可能把这个世界导向灭亡。
所以,只能妥协。
“这才是谈谈的样子嘛。”京极彦环手笑起来,“现在外面是什么时间?”
他既然在圣杯内部,说明自己肯定已经不在原本的时间点了,最有可能的时间点大概就是黑泥从圣杯中倾泻而下之后。
而世界意志的回答也证实了他的想法,黑泥倾泻已经在冬木市引发了大火,幸好空幻拼命运转着他之前留下的净化阵法,才没有酿成太过惨烈的后果,眼下大火仍然在蔓延,但是大多数人都得以安全撤离,同时进行有条不紊的搜救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