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人正在进行救治,家属只能在病区外等候。江梅在苏木面前转着圈儿,走过来走过去,晃得人眼花,嘴里念念叨叨,“这可怎么办啊,怎么办……”
周边充斥着都是她的声音,焦躁、愤怒、不安,苏木心生厌烦,眼风也冷得紧,偏生江梅罔顾他的冷意,仍旧一直在急救室门口走来走去,不复从前的稳态淡定。
姜叔在一旁早就看出来苏木的情绪,赶忙上前扶住江梅,劝慰:“夫人,别着急,老爷没什么事儿的,你放心。”
江梅气不打一处来,打掉他的手,脸上的精致面容扭曲,嘴上不饶人:“你走开,我好得很,你知道什么,不知道就别张嘴说,不知道管住自己的嘴?窝囊。”
被教训得一句话也不说,姜叔真闭上了嘴,退到一旁,神情萎靡,低着头,尽显着丧气。
苏木连多的一眼也不想看见她,他起身走到姜叔旁边,让他先回苏家,或者回自己家,休息一下,姜叔唯唯诺诺地点了,才匆忙离去,背影苍老弯曲。
“不坦白吗?”他抬头,错过她的眼神落在身后急诊室的红灯上,似乎在等待着红灯在下一秒就能熄灭。
他的声音不大,却足以听清,带着寒意,让她打了哆嗦,大夏天的还被自己的儿子震慑到,江梅脸上不大好看,整了整表情,组织措辞:“可能是今晚,你爸又沾酒了,老毛病又犯了吧。”
“病人家属呢,在哪儿,麻烦过来一下。”脱下皮胶手套,带着口罩的医生站在门口,平静地说道,语中没有感情,是医生所拥有的职业习惯,见多了生离死别,再多出来一个,也觉得无所谓。
江梅立即接话:“我是!”
苏致诚从急诊室被推了出来,满面苍白,毫无血色,江梅的视线黏上去就再也拿不下来,她医生的讲话还没有讲完,人就跑到苏致诚的旁边,握着他的手,焦急地喊:“老苏,没事儿吧。”
病人迅速将江梅拉到一边,并且厉声警告:“病人刚做完手术,需要安静睡眠,不要大声喧哗。好吗?”
江梅不知所措,站在一边老泪纵横,捂着脸开始小声啜泣,不应该是这样的,我们家老苏那么好的人怎么会成这个样子,本来都是可以好好过下去了。
医生和苏木同时投过来目光,医生率先收回目光,对苏木讲:“是这样的,我们有必要告诉你,病人的情况很危险。具体的……”
“不要……不要说出来。”她凄厉呐喊,只恨不能将喉咙喊破。丝毫不想听到医生嘴里蹦出来的字眼,字字都是在灼烧着她的心。
医生停顿一下,继续:“病人已经到了胃癌晚期,癌细胞马上就要扩散到胃的三分之二,我们建议尽快治疗,进行切除手术,以免癌细胞再次扩散。”
苏木怔住,医生的话犹如在耳边被放大,且不听循环,胃癌,晚期,三分之二,有一瞬间的错觉,他回想起童年的时候,苏致诚身强体壮,总是喜欢炫耀自己在抗洪救灾时的光辉事迹,说得一惊一乍,一幕幕像是就在眼前,什么拉着绳索飞度过河,将被困的人员一个个单手抱着在握紧了绳索折回去,每次来来回回都是在对一个人极限的考研,苏木那时候想他是多么厉害强壮的一个人,可是转眼间,人就躺在病床上,一张苍白的脸,脸上都是痛苦,五官都拧在一起,那模样活像是在受酷刑。
苏木知道苏致诚的身体不好,那也是从去年才开始,姜叔通讯来说要买一些进口护肝护肺的药,不过找不到途径,毕竟国内要命真假参半,不如国外来得好,可是从国外进口,需要经过层层把关,程序严格,于是问他有没有办法,他当时一口答应了,接了这趟活,定期的每个月寄送药回去。
可苏致诚的身体状况遭到到这种地步,他不知道。
江梅的情绪稳定了些,恢复了些理智,擦干眼泪,红着眼,“医生哦,没别的办法吗,切掉三分之二的胃,会对以后的生活产生什么影响。”
“按正常的恢复来讲,没什么大问题,平常生活中只要注意饮食清淡,少食多餐,这一条一定要记住。但是也不能排除后续还会有什么突发情况出现。”
苏木口吻严肃,已做定夺:“那麻烦请尽快安排手术。”
江梅还在犹豫之中,张了张嘴,昂起头想说点儿什么,终是没说出来,她现在的整个人和霜打了的茄子没多大区别,没有精神力气在说话了。
医生将苏木叫到工作室,笔尖在纸上随意一划,签了同意书。
返回到原来的地方,江梅还在,瘫坐在长椅上,还是没能接受这么快做手术的事实。苏木也不想多言,只说了句:“现在可以探视了,十五分钟时间,你不见看看吗?”
“看、看看!”她慌慌张张,推开苏木一路跌跌撞撞跑进重症病房。随后又像是想起什么,又跑出来,拉着苏木的手,“你也过来啊,站着干什么,你爸正好醒了。”
苏木的手指动了动,没挣脱她的钳制,跟着她走近病房,站直了身体立在床尾处,俯视着病床上的人。
病床上的人半睁着眼,虚弱地笑了笑,猛然间,呕的一声,剧烈呕吐起来,江梅恰好就坐在他的右侧,被吐了一身,满身的嗖臭味,她还没反应过来,呆呆地望着身前的呕吐物,恶心感席上心头,她也吐了,一直吐个没完,最后连胃里的酸水都吐干净了,还在呕。
房间里充斥着难闻的味道,江梅最后被人扶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