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大会儿功夫,军医赶来了操练场,在昭王目不交睫的看护下,那军医垂着眉眼,小心翼翼为黎落处理伤口,若是因为上药导致黎落露出不适的面色,那军医少不了被昭王瞪上一眼。是故:上完药、止了血的黎落,脸上渐渐有了血色,反观军医却一身虚汗,面色惨然。
包扎好伤口,黎落顺势躺在地上休息了片刻,由于先前昭王提出让黎落回营养伤的事已经被黎落毫不犹豫的否决,昭王虽怜香惜玉,却只能由着她,同齐胜一起陪她呆在空地上小憩,温情脉脉的注视着倔强而坚韧的傻姑娘。
台上的宋将军等人也颇有耐心,眼瞧着天色渐晚,却没有催促的意思。宋将军适才便想让黎落保留军职,回营休整,可在发觉对方连昭王的好意都不曾领受后,既赏识又满意。他也想看看——
黎落究竟有多大的毅力,带伤对阵,无形中加大了难度,且不说黎落武功底子薄弱,乃是宋将军心知肚明的。
但在宋将军心中:武技不尽如人意,可以通过后天勤加苦练,假以时日定能有所提升和飞跃。但这种百折不挠的精神,却不是每日练一练,就能养成的。所以——宋将军看重黎落的并非是黎落表面上击败劲敌,而是黎落的机灵和刚毅。
歇息了一阵子,黎落觉着肩膀上的痛楚减轻了不少,或许是那止疼的药膏起了药效。
有了精神,黎落便睁开了有些迷糊的双眼,略带歉疚的看了眼宋将军,好似在埋怨自己耽误了考核。宋将军感触到黎落的目光后,舒展眉眼朝黎落祥和一笑,让黎落宽心不少。
黎落正欲收回目光之际,恰好瞟见了被绑在高台一侧示众的后勤兵,但见她皱了皱黛眉,不明所以的看向齐胜轻问:
“齐大哥,那是怎么回事?”
齐胜循着黎落所指的方向看去,旋即拉下脸来,似乎连多瞅那后勤兵一眼都极其不痛快:
“你知晓的——造谣生事,殿下亲自抓获,考核之后就会进行处决。”
齐胜的语气淡淡的,仿佛杀伐之事于他而言稀松平常,说话的口气就像在谈论今日晚膳的菜色那般和缓。
听完齐胜之言,黎落还是一知半解,只从齐胜给出的讯息中得悉了昭王不会放过后勤兵的事实。
黎落低头思忖,良久不曾发言,她近旁的人只能听到她细微的呼吸声。
蓦地,黎落仰头直视半蹲在身侧的昭王,目无波澜,神情不悲不喜:
“殿下,留他一条命罢。”
昭王闻言眯起双眼,等待了一会儿,貌似是怕自己方才听错了,见黎落不曾更正,昭王这才回视黎落问道:
“理由?”
黎落垂下眼睑,抬头后一脸的泯然,她浅浅一笑:
“苍蝇不叮无缝的蛋,若说有错,我该承担一半。”
昭王知道黎落在暗喻何事,齐胜也懂,但他们并不认同黎落扣给自己欲加之罪,甚至心疼黎落在听闻了风言风语后,是非观已被那些乌合之众给扭曲。
“我倒不知你********……”
昭王面上有些生气,但他赌气的对象不是黎落而是他自己——是他未能管好自己手下的侍卫,以至于泄露了口风;是他只顾着与佳人畅聊,以至于无心戒备;是他出于私心未曾送黎落回营,以至于坐实了黎落夜不归宿的名声。
不检点的是他,不谨慎的是他,不曾亲历非难的也是他——黎落有何过错?
就连齐胜也渐渐恼怒,他此时只想把逼着黎落自省的罪魁祸首给大卸八块。齐胜以为:黎落并非寻常女子——她经得起磨砺,扛得起苦难,无论何时她都会屹立不倒。却忘记黎落只是弱女子,哪怕一次小小的非议,都能摧毁这个外冷内热的女子。
“阿煜,该自省的人不是你。”
齐胜望着黎落,道出和昭王差不多意义的定论,且面色肃然,只凝了黎落一眼便望向别处,仿佛此事再无争论的必要。
“噗……你二人怕是误解了!”
齐胜与昭王闻声皆回过头来,双眼定在黎落嗤笑的面庞上目不转睛,脸上是疑惑的神情。
因为笑得花枝乱颤而牵扯到肩伤的黎落蹙了蹙眉后,有些哭笑不得的解释道:
“在后山静坐许久,我回想起早就和彼人结了梁子。我说苍蝇不叮无缝的蛋,是指我那时就没有认清他。本以为只是相看两生厌,未曾想他如此记仇,一心寻觅时机报复我。我若早些远离,不去招惹,也就没有后来这一拨荒唐事!你二人难不成觉得我自轻自贱到愚蠢的地步?”
昭王闻言错愕,齐胜面色尴尬,两人面面相觑,最后干咳几声带过此事,接着她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失笑出声。
昭王终是答允了黎落的恳求——只会驱逐后勤兵,不会夺他性命。虽说昭王并不想如此宽容开明,奈何黎落一句冤冤相报何时了,还带着娇滴滴的无辜眼神,叫昭王如何把持。
黎落起身时,躬身朝台上的宋将军请示可否继续比试,宋将军含笑首肯,眸色欣然。
同昭王和齐胜简短闲谈后,黎落也算解开了心结,虽然负伤在身,却因为身心愉悦而拾回了自信,故而表现不俗。
齐胜、昭王上台后,黎落又接连迎战了三人,在保证自己不会伤上加伤的情况下,每一次都耗赢了对手,直至宋将军吩咐说不必再比,黎落方才归队。
黎落的军职依旧是中锋,既无擢拔,也无贬黜,虽然刘参将等人认为有失公允,该当晋一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