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两个放低了声音说话,离了好长一段距离的青蛇竟然也能够听得一清二楚。两人对视一眼,警惕之色更浓了一点。
但萧珩随即恢复了混不吝的样子,他向来秉承“让敌人不开心是我的追求,敌人乱了阵脚我就能有机可乘”的原则,一见黄夫人恼怒,顿时嘴欠了起来,对喊了回去:“你怎么知道我说的不是真的啊?哦,我知道了,一定是你眼皮子底下没放人是吧?蠢货!你眼睛看到的就是真的吗?你知不知道人类流行养外室啊?说不定他外头养了十房八房的你都不知道呢?要不然你以为你是谁啊?真能让他堂堂一个王爷为了你一个放弃一片森林啊?”
黄夫人气得浑身发抖,下身倏然变成蛇尾,轰然扫塌了一片建筑,在劈头盖脸砸向萧珩一行人时,又因为定南王硬是收了回去。
她的身形几次变换,最后还是定在了人形上,抹了一把脸,忽然露出了一丝笑意来:“你们人类啊,总是这么诡计多端,但我却是知道孝喆的,他不会这么做,任你怎么说,我也相信他。”
接下去,竟是不管萧珩怎么说,都保持着这么一副笑眯眯的模样,只是一双眼睛瞬也不瞬地放在定南王身上,生怕他有一点闪失。
萧珩刺激不成功,颇有些丧气,又觉得这样的挑拨太贱了一点,当做权宜之计也有点损,讪讪地闭了嘴。
这时,慕容珏检查完妹妹没事,放下了心,忽然转身对着黄夫人的方向开口:“他身上的妖气已经深入肺腑,药石无灵了。”
与萧珩刻意带着挑拨的声音不一样,他的声音很平静,似乎只是叙述一个客观事实,甚至还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悲悯。
顾长清和萧珩一愣,下意识地看向黄夫人。却见黄夫人一怔之下,两眼顿时变成了冷血动物的竖瞳,冷冰冰地盯着慕容珏,声音一下子又高亢起来:“你胡说什么?!”
慕容珏摇摇头:“我说什么你应该很明白。我终于知道你们为什么完全没有充分的准备就迫不及待地对慕容家动手了,明明可以栽赃得更完美一些的,因为——他等不起了。但其实你打慕容家的主意也没用,半狐哪怕所有的血肉都炼化了,也无法救他。”
黄夫人的双眼忽然转向顾长清,目光中带着说不出的疯狂。那眼神甚至让萧珩都悚然一惊,下意识地将长清扯到了身后。
慕容珏同样摇摇头:“他也没用,他的妖丹、哪怕连他的血肉一起,也没办法救定南王了——这个世上已经没有什么可以救他,你当初跟他在一起时就应该很明白,只是不愿意接受事实罢了。”
他的语气实在太有说服力了,而且大约正说中了黄夫人的心事,女人的神色顿时癫狂起来。黑气一点点缭绕到她的脸上,脸型不断在人和蛇之间切换,最后则是整个裹进了黑雾中。
只听到她嘶哑又高亢的声音传来:“那又怎么样?我们只是想要在一起而已,为什么不可以?!为什么你们白狐连后代都可以留下,我却连和孝喆在一起都会害了他?!啊——!”
说到最后,似乎是极为痛苦,下身又变为蛇尾,却又不敢攻击掌握着定南王的萧珩等人,只能徒劳地在原地拍打着,每拍打一下,都扬起漫天的灰尘,和着观澜江边的水洼,天上下了一阵浑浊的泥雨。
杨奕川等人远远地站着,大气不敢喘一口。水云寨中大约许多人没见过这位“黄夫人”的真身,吓得面无人色。
顾长清终于知道她脸上的黑纱是怎么来的了,原来是情绪不稳定时自动泛起的黑气。看看痛苦至极的黄夫人,又看看慕容珏,终于还是没忍住好奇心,小声问:“她说的,白狐没问题,她和定南王却出了事,是怎么回事啊?”
若没什么意外的话,他以后估计会跟萧珩过日子,还是早点问清楚的好。
慕容珏叹了口气:“修行不同的缘故。昆梧山上的白狐大多心地纯善,修炼也多吸收日月精华,除了生存之必须更少杀孽,是以一身清气,不管是与人还是与别的生物在一起,不但对其无害,反而大有裨益。反之,蛇类生性暴虐的居多,动辄杀孽缠身,修行更多淫邪之法,浊气难消,与人在一起久了,自然而然便侵染了对方。说到底,还是一报还一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