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空间中,唯有青年的脚步声在回荡。
拜曾经的经历所赐,他的眼睛可以在黑暗中视物,哪怕没有一点儿光线。
周围是废弃的针管和各种残破的器械,上面堆了一层厚厚的灰。一些脚印凌乱的分布着,痕迹还很新,看得出是经常有人在此出入的结果。角落里堆叠着一些散碎的玻璃渣、破掉了培养皿以及腐坏的器官组织,一滩滩恶心的液体干涸凝固在地板上,散发出强烈的刺激性的气味。
若是在六年前,完好无损的这里,说一句人间炼狱都不为过。
青年一边想着,一边对着黑暗伸出指尖,诡异的死亡之力便蜂拥而出,将卡在角落里的一个小小黑影给包裹住。小小的丧尸婴儿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还没喊到一半,就化为灰灰,渣都不剩了。
自始至终,青年眼睛都没眨一下,好像那个被末世中无数人忌惮的丧尸婴儿只是一只无关紧要的小苍蝇,连仔细对待的价值都没有。他只是在事后定定地看了自己右手几秒。
这种控制不住自己身体的感觉简直糟透了。他想。
他必须解决这一切。
穿过这片第七层一开始广阔的空间,尽头左拐,便进到一条窄小的通道中。
通道尽头遥遥传来微弱的绿光。
青年安静地走了过去,来到绿光的来源——一个由玻璃围成的实验室。实验室玻璃的屈光能力似乎很强,实验室里头的影像透过它折射出来时被扭曲得厉害,只剩几个影影绰绰看不真切的光团。
这种奇异的玻璃也是研究院当年倒腾出来的成果之一,据说硬度极大,连炮弹都炸不透,结实得很。不过这种结实在青年的异能面前便不值一提了,轻而易举便被其开出一个两米高的大洞。
青年拿着长刀走进去,环顾四周时,瞳孔不禁收缩了一瞬。
这是一个很大的实验室,里面摆放着非常多精密的科研设备。这些仪器绝大部分还在运行着,发出低低的、沉闷的噪响。
而那绿光,是从一个人体培养皿上发出的。
培养皿内是暗绿色的黏稠液体,一个赤果的人影正在这些液体中漂浮着。
那个人长得与他几乎分毫不差,苍白俊美的脸上表情痛苦而扭曲,恍惚让他看到了当年的自己。
青年脸上漠然的神情忽然扭曲了一下,他冷哼一声,径直从堆叠如山的仪器中走过去,然后便看到了堆满的仪器中间,科兹莫那张菊花般皱缩的老脸。
科兹莫身着松垮垮的白大褂,正把头伏在摆满试管的实验桌上忙碌的工作着,巨大的脑袋和奇异短小的四肢让他显得有些滑稽。
听到青年毫不掩饰的脚步,科兹莫终于把头从实验桌上抽出来,然后茫然地推了推鼻梁上的厚厚的眼镜。看清青年的那一瞬间,科兹莫浑身受到刺激般颤抖了一下,眼中发出毫不掩饰的炽烈光芒。他盯着青年浑身上下看一遍又一遍,猥琐中又透出一种诡异的怪诞感。
青年最讨厌科兹莫的这种目光,仿佛小孩儿在看着自己心爱的玩具似得,恶心又黏糊,让人很不能一刀砍了他——可惜他不能。
‘不能伤害人类’……科兹莫也是人类,不能……伤害。
脑海中絮絮低语不断重复着,青年握刀的左手青筋毕露,最后只能强迫自己移开视线,四下寻觅着此行要找的东西,尽力忽视科兹莫这个老混账。
而很快他便找到了——那个装在科兹莫背后的玻璃柜里,泡在透明液体中的蓝色大脑。
这是真正能够让他解脱的东西。
虽然,青年对它总是有着一种复杂的情感——这就要提起当年的事了。
当年,那个被研究院请来s级精神系异能者对他种下三个精神命令后一命呜呼,只留下了这个晶核破碎的蓝色大脑,被科兹莫回收起来做了实验材料。
这个倒霉催的异能者本来是没那么容易死的,只要他及时停止施展精神异能。
可是他没有。
所以他死了。
整件事最为可笑的地方是,这个异能者,就是他的亲生哥哥,是他在末世中仅剩的、唯一的亲人,也是那个……亲手把他送进研究院的人。
哥哥啊哥哥,对着自己的亲生弟弟下手,还赔上了自己的性命,你图的到底是什么呢?
你图的到底……又是什么呢?
青年无声的呢喃着,把心中的疑问对着那个早已听不见的人问了一遍又一遍,却到底听不到想要的回答。他的眼睛黑极了,盛着满满都是讽刺,却在很深很深的地方,倏忽有一缕浓郁至极的悲伤闪过。
“啊,——我的孩子,你终于回来了。”科兹莫的高亢尖锐、充满夸张感的嗓音不合时宜地响起。
他拉动脸上皱缩的皮,扯出一个怪异的、志得意满的笑容,“我已经等你很久啦,你逃不掉的,这里是你的家……”
他开心地在原地转了一圈,大脑袋上做出一个表示疑惑的神情,“为什么当初要离开呢?孩子,我能够赋予你举世无敌的力量,能够让你完成所有你所想要实现的事情,只要你跟在我身边,配合我……等这末世过去,你必将会成为新世纪的神明!”
说着,他忽然仰头大笑起来,笑声尖锐而张狂,衬得那大脑袋愈发可笑。
“脖子上拴着锁链的神明么?”青年冷笑,“科兹莫,我劝你最好闭嘴。虽然我不能杀你,但不代表着我不能毁坏这里的一切。”
“天哪!我的孩子,你不能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