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散去,段明臣策马疾行,须臾工夫便来到位于城南狮子胡同的家中。
段家祖上并非京城人士,在京城也没有什么亲戚。
段明臣自幼丧父,母亲云氏独自将他拉扯成人,母子俩相依为命,感情非同一般。
家里早就收到传书,知他今日会回家,管家忠叔一早就守在门口,听到马蹄声就知少爷回来了,一边命丫环通知夫人,一边急忙迎出门去。
“少爷,少爷,您可回来啦!”
“忠叔,好久不见!”段明臣笑着将马儿交给忠叔,回头问道,“我娘呢?”
“夫人在里面等候多时了,您快去吧。”
段明臣点点头,理了理衣冠,三步并作两步的冲进内堂。
内堂中央端坐着一位美妇,头绾坠马髻,上身着天蓝大袖衫,下穿蓝缎马面裙,不施脂粉,不戴首饰,却自有倾城之色。
这位美丽的夫人看上去不过三十岁,跟段明臣站一块儿,好像姐弟一般,哪里能料到她便是段明臣的亲娘?
“娘,儿回来了!”段明臣推金山倒玉柱般,一下子跪在娘亲的跟前。
段夫人一把拉住儿子,眼泪汪汪地哭道:“我的儿呀,三年了,整整三年了,娘总算把你盼回来了!”
段明臣也不由得也红了眼圈,羞愧的道:“儿子不孝,让娘牵挂了!儿子……也非常想念娘亲……”
“娘的心肝宝贝,快让娘看看……哎呀,黑了,瘦了,肯定吃了很多苦吧?”段夫人的玉手在儿子的脸上身上摸来摸去,掩饰不住心疼。
“娘,我没事,没事的,这不是毫发无损的回来了嘛?”段明臣在亲娘面前,褪去了平日的稳重,像孩子一样伏在段夫人膝头,“娘亲倒是一点都没变,还是那么年轻美丽!”
“哎,就会说好听的哄你娘,为娘都四十多了,老太婆了,哪儿还能美丽呢?”
“没有的事,娘在我心中永远是最美的!”段明臣突然想起什么似得,从怀里掏出一个玉石方盒,献宝似的呈给段夫人,“娘亲,这是我从塞北带给您的礼物,快看看喜不喜欢?”
段夫人接过玉盒,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对金镶玛瑙灯笼耳坠。
“塞北没什么好东西,唯有产的玛瑙质量上等,儿子就给您打了一副。”
段夫人把耳坠捧在手心细细端详,那玛瑙色泽鲜润,做工极为精巧,于是便问:“这耳坠肯定价格不菲吧?”
段明臣笑道:“还好,您喜欢就好,儿子给您戴上?”
段夫人却摇了摇头,将耳坠放回到盒子里,正色道:“娘帮你收着,将来送给你媳妇儿。”
段明臣一怔,微红着脸道:“娘……这个……”
段夫人长长叹了口气,幽幽地道:“臣儿,你都二十五岁了,别人在你这个年纪,早就儿女绕膝了。唉,娘每次想起这事儿,就觉得对不起你死去的爹……”
说着,段夫人掏出绢帕,又要抹眼泪。
段明臣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他娘掉眼泪,忙劝慰道:“娘别哭啊,姻缘这事儿,乃是上天注定,急也急不来的啊!”
段夫人自管自的念叨:“你这孩子好歹也遗传了我,长得一表人才,为何姻缘就这么艰难呢?”
“你爹当年给你定的娃娃亲,姜家二小姐,那是个好闺女啊,可惜体弱多病,未及笄就病逝了。”
“后来,你高中武状元之后,家里突然来了很多媒婆,为娘千挑万选,选中了忠武伯家的嫡长女,聘礼都下了,谁知……那看似本分的大小姐,竟然跟个马夫有□□,私奔了……”
段明臣忍不住扶额,心想未婚妻跟马夫跑了的黑历史就不要再提了,真的很没面子的,便劝道:“娘,过去的事儿就让它过去吧!”
段夫人瞪了儿子一眼,恨铁不成钢的道:“为娘帮你选了两次,都没成,于是娘就想,不如让你自己来选吧,好歹能选个你中意的。你看中了谁,娘就帮你去求亲,可是你看你……唉!”
段明臣被说得低下脑袋,嘴里不敢反驳,心里却自有一番计较。
段家在京城根基尚浅,没有什么靠山,世家大族看不上他这样没有宗族背景的,清贵人家又不愿意将女儿嫁给锦衣卫,毕竟,锦衣卫是皇帝的爪牙朝廷的鹰犬,名声不太好,而且干的都是危险的活儿。
“不是儿子不努力,实在是被派到塞北,整日跟糙汉们混在一起,怎么找啊?”
“你还说?那玉娘呢?她被你从强盗手里救下,对你一片痴心,发誓非你不嫁,可你却写信拒绝了她,还非要我认她做义女,将她嫁给别人!”
段明臣就知道他娘会提这一茬,玉娘本是良家女子,随家人出门探亲时遇到强盗,正好段明臣经过,顺手救了她,玉娘的家人都被强盗杀害,段明臣怜悯她,便将她收留了,带回家里。
虽然玉娘对他感恩戴德,主动表示要跟着他,哪怕做妾也不在意,但段明臣一来对她没有想法,二来当时他已经接到圣旨要去塞北。这一趟去塞北,少则三年,多则五六年,而且战场凶险,吉凶未卜。玉娘一个娇滴滴的大姑娘,不可能跟着他去,而且玉娘都十八岁了,再等下去就过了适婚年纪,段明臣不愿耽误人家姑娘,才主动写信,绝了她的念头。
玉娘初始还坚持要服侍段母,等段明臣回来,可是过了不多久,她去上香的时候偶遇邹员外的公子,俩人一见钟情,邹家很快上门提亲。
玉娘温婉孝顺,段母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