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温暖的手拍在我的后背上,我泪眼婆娑的抬起头,师父递给我一块手帕:
“哭完了擦干眼泪,笑一笑,我楼寇的徒儿没那么弱不禁风。”
我是拼命的微笑着,眼泪却一而再的往下掉。
师父伸手过来替我拭泪:“我们刚从凌霄城回来,去吧,他在离园等你。”
我的心里咯噔了一下,泪水像是突然干枯,再也挤不出半点来。
画中的血色嫁衣浓烈刺眼,画中人的轻容浅笑隐隐入心,我手中局促不安的捏着手帕,彷徨的问一句:“师父,我能不去吗?”
师父十分严厉的看着我:“我楼寇的徒儿就这点能耐?”
我不想让师父失望,清醒后的每一天,我都在回想师父稳坐在竹椅上时,表情严峻,为了我不惜和自己尊重了一辈子的师娘翻脸。
从那天起我才知道,不论是敬重有加的师娘,还是爱护有余的庄主,在师父的眼里,都不如我这个一无是处的徒儿。
他怜我之心,在那一天展露无遗。
我擦了擦脸上的泪水,故作轻松的对师父笑了笑,踏出门的那瞬间,不灵便的双脚突然像灌入了无穷的力量。
我一口气爬上了离园,那儿美景如画,北离轻鸾穿了一身玄色衣裳,背对着我。
微风吹来了熟悉的白芷香,我与他初见之时,与现在恍隔一瞬。
我蹑手蹑脚走了过去,他突然回头,我就怔在那儿,一只脚迈开的步子不知该收回来还是踏出去。
他一脸倦容,像是久睡初醒。
我们对望了许久,他太能沉住气了,一直凝视着我的眼。
我摇摇晃晃了好几次,突然收住了脚,双手捏着袖口,对他傻愣一笑,咬咬嘴唇道:“庄主,听师父说你找我?”
北离轻鸾向前跨了一大步,柔情唤我:“笙儿。”
我紧跟着后退了两小步,抬头问他:“不知庄主找我来有何事?要是庄主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善姐姐说我做了个很长很长的梦,刚刚醒来的人不宜出门太久,不然她会担心的。”
北离轻鸾又跨了好几步,我抬腿便跑,被他从背后紧紧搂住。
“笙儿,对不起。”
我的眼角止不住的抽搐着,泪水在眼眶打了好几个转儿才徐徐落下,我用尽全身力气推开他,然后揉揉眼:
“离园风大,吹的我眼睛疼,庄主有事就快说,动手动脚的不礼貌。”
北离轻鸾神情哀伤,一只手还落在我脸庞前。
我对他充满了防备之心,他似乎有所察觉:“那天......”
我抢先了一步,赶紧说道:“善姐姐说我自湖泊溺水之后就一直昏睡着,你看离园都已经春意盎然了,真是误了好时节。”
北离轻鸾嘴角微微蠕动着,欲诉还休。
春风吹着我的裙摆,有些凉薄,我跺了跺脚,搓了搓手接着说:“庄主从凌霄城赶来一路劳顿,还是赶紧回竹云居歇着吧,我也要回去了,不然善姐姐又要恼我。”
北离轻鸾不敢再来抱我,只是挡在我身前:“笙儿,不管你听不听我都要说,对不起,那一日太师娘苦苦哀求于我,我只能应承她。”
我轻快的侧了侧脑瓜,装作恍然大悟:“哦,你是说玩过家家的事儿啊,没事啊,过去的事情不提也罢,庄主此次前来竹云之端不会是特地来向我道歉的吧?不用跟我说对不起,我这条命都是你的。”
北离轻鸾紧紧抓着我的手臂:“楼玉笙,你可以生气,可以打我骂我,但请你不要像现在这样装作无所谓好不好?”
我嫣然一笑:“不好,这件事情本来就无所谓,对你而言或许会有愧疚,对我而言就好像一场梦。”
北离轻鸾湿润着眼问:“什么梦?”
我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噩梦。”
北离轻鸾颓然松开我的手,趔趄两步,口中喃喃自语:“原来我对你而言不过是一场噩梦。”
我扯下束带上的鸾鸟玉,晃在北离轻鸾眼前:“这个还你,我楼玉笙爱恨有度,既然噩梦都已经醒了,从今往后你是绝色山庄的庄主,是竹云之端的贵客,是我楼玉笙的救命恩人,但凡你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尽管说出来,为了恩人两肋插刀赴汤蹈火我都在所不惜。”
他没有伸手来接,我将鸾鸟玉放在他手上,他紧紧握住我的手,我使劲挣扎,他却将我的手放在心口:
“你只拿我当庄主,贵客,恩人,可你对我而言,就是我的命。”
我冷笑一声:“原来庄主大人一向这么糟践自己的性命,我今日受教了,以后会有所长进。”
他再度将我紧紧搂住,在我耳边哀求:“笙儿,替我去金陵杀一个人。”
我靠在他怀里,闷声应道:“好。”
他松开我,两滴泪水落在我的手背上。
“替我去杀了宋福金,我会在竹云之端等你回来,到那时候我们按照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纳六礼,我用八抬大轿来迎娶你,可好?”
我连连退后数步:“我会拼尽全力但求不辱使命,到时候还请庄主给我留一杯喜酒,凌霄城我是没机会去了,但庄主和崔雪掌门的喜酒我还是要厚着脸讨要一杯的,好歹庄主也是我的救命恩人。”
北离轻鸾急切的想要向我解释,我从他身边擦肩而过。
“山坡风大,还请庄主保重身子。”
从离园回来,我像个没心没肺的孩子一般,和西陵与君抢着陪小六玩木偶,玩累了又去厨房帮善娘生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