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过了多久,一片昏黄的空间和薄薄的飞尘中才看见一缕稀白的曙光。
韩一守匆匆回头一瞥,残骑裂甲,蓬头垢面都铺满黄尘,目光中的惶恐尚未退去,狼狈不堪。
“黄衣,我们还有多少人?”韩一守喘着粗气问道。黄衣坐下的战马都累得双腿摊进黄沙中了,“执法者,小的……小的这就去清点。”
高胜衣此次所带者不过五十人不到,具有马匹,死伤不足三人。东阳君麾下皆为身经百战的精甲铁骑,有惊无险。
韩一守心中哀叹之时,黄衣匆匆而来,满脸苦色,“执法者,我们损失近一百五十人!”
“哎!”韩一守痛心疾首,此行三百余人,在有间客栈折了数十人,可谁知在黄沙葬中却折了百余人,这部下的安抚费都是一笔大数目。
“执法者放心,这次损失本王会帮南山府共同承担。”东阳君策马近来,说道。
韩一守向他投以感激的目光,催着队伍想要继续前行,可远方曦光处,却出现了两人,一高一矮,皆身披套头黑袍。
他们幽然如浮影,步履飘忽,身份着实诡异。韩一守看着都不寒而栗,手中地魂刀直指着远方那如鬼魂的人影,“来者何人?”
“吁!”突然,一阵腥红的杀气从那高大之人身上四散而开,惊得战马高跃长嘶。
“来者何人?”东阳君的金戟也直指着两道人影,破声大呼,“弓箭!”
“驾!”铁骑们都策马上前,搭起弓箭,等待着东阳君的命令。
随着两道人影渐渐地靠近,韩一守才看清矮小的黑袍人后,那名男子身高近一丈,臂肌粗大,背负一把朴刀。
只见那丈高之人渐渐抬起头来,兜帽落下,那狰狞的笑容让韩一守大惊,“你是司寒锦!”
“什么?血刀魔人?”队伍开始轰乱,目睹司寒锦发狂那夜场景的甲卫全都吓得冷汗直流。
“放箭!”东阳君大喝一声,“噔!”“咻咻咻!”万箭齐发去。司寒锦抽出背后的朴刀,退去黑布,白霜流转,只见他刀华转出一片白芒,数十支箭矢均被刀芒逼落。
“我要高胜衣的首级!”众人只听见那矮小的少年轻轻一句。
下一秒,司寒锦已经消失在原地。高胜衣突觉浑身生冷,他眼前破开一团红云,一把白霜之刀破开风沙直取他的咽喉。
“咻!”一支雕翎箭击中了刀面,使得刀锋失了目标。乌号一边搭弓,一边大喝道,“阎王快走!”
“哼,自身难保!”司寒锦的双目灌满血光,血红刀芒突出一丈,一刀劈向乌号。
血红的刀风划过乌号的灵宝弓,直将宝弓斩断。
“吁!”韩一守拉紧马缰,对着几人大呼道,“司寒锦引魔刀诀大乘,天下已无敌手,快走!”
“吼!”韩一守话刚落,司寒锦一声长啸震破黄云,血红色的刀风肆虐横扫,几名挥枪刺来的精甲铁骑连人带马被劈成了好几段肉块。
血水飞溅,将黄沙染成朱砂,一点一滴从刀刃上流下来。
“阎罗快走!”乌号失了宝弓,只得抽出腰间的短刀刺去,“走!”乌号竭力嘶喊,而那霜龙斩逼近眼前,他还没反应过来,已将他的头颅斩飞。
血刀再起,又立杀十数人。
而此时,韩一守诸人紧催快马,身影已在一百步外。
风焚月掀下兜帽,看着着急逃命的高胜衣不禁嗤声一笑。而司寒锦双目灌血,杀意仍未减弱。当他的双目投到风焚月身上时,手中血刀亦朝着他的脑袋劈来。
“够了吧!”风焚月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假装冷静大喝道。
刀刃顿时停在他的脑袋上,血光退去,清霜再泛。只听司寒锦冷笑一声,将刀收起,一声不吭地往北走去。
风焚月长舒一口气,将陷在沙里的脚拔起,匆匆跟上。
无名山,青绿萦绕,峰峦叠嶂;山岚雾霭,云蒸霞蔚。
初到山腰时,只见一串瀑布挂于悬壁,下有清泉粼粼,水雾翻腾。另有石碑于池旁,以朱砂上书“洗剑池”。
风无心策马当前,举头望去,山道两侧渐有青竹,盘山环绕而上。诸人被秋末的山景所摄,驻足而赏,队伍被渐拉渐长。
风无心扬鞭高处,回头下望,薄云流雾中,稀疏的人影在山道上如星点云斑;再抬眼,目光临际处,有几缕金光摇摆,金黄色的银杏叶落满山阶。
“走!”风无心对着几人说道,他的口气中充满了对不确定的期盼和未来的憧憬。
随着目光而上,山道上的银杏叶从两侧渐渐往路中间堆积,越来越多。而视线也越变越低,直到踏上最后一个台阶。身后的山阶与深壑都沉进一片云雾中而不见,唯眼前,朱门高墙,横亘一两百米。墙后,琼楼玉宇衔云水,山高岚绕别外天。
朱门上有长匾,“留客山庄”,银钩铁画,剑墨刀笔。四字的每一刻都烙印在风无心的心中,沉重而闪耀。
山庄前是一片偌大的空场,仅有几颗玉兰花树,它们度过热情的盛夏后只剩几缕残香。一条孤零零的青石路连向紧闭大红门。而门前若无一人,恬静冷落。
风渊坐在轮椅上,庄重地理了理衣裳。风无心推着他一步一步地向前,云曦,萧将离,贺云刃诸人紧随其后。
风无心回头,只见身后云雾中的人渐渐走了出来,一个,两个,三个……十个……一百个,他们的眼内充满了希冀。风无心微微一笑,便将目光坚定地投向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