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夜幕渐渐地降临了,四周响起了虫鸣声和野兽的叫声,透过茂密的枝叶看到的夜空有如一双双兽眼,正一点一点地朝孔武立这个猎物逼近。> 他只觉脑袋嗡嗡嗡直响,来不及思索便问:“什么?”
才一问出又觉心惊胆跳,他生怕会忽然跳出一个厉鬼来。
但是并没有人回应。
他稍微放慢了一点脚步,并回头看了看,这一看之下却不由得心惊胆跳——后面似乎有无数似蛇非蛇的东西正朝他紧追而来。他害怕极了,没命般地往前跑,
赶快跑啊,将这恐惧,这不知是幻觉还是真实的恐怖之物远远地甩在后头。赶快跑啊,将所有过往都抛却掉。
又胖又虚弱的孔武立就这么像疯子一般疯狂地往前跑着,荆棘割伤了他的双腿,尖石刺破了他的鞋底,疼痛入骨,鲜血直流,但他顾不上管了,只一味地往前跑。
不知过去了多久,前面一条河挡住了他的去路,他实在太害怕背后那些紧追着他的东西了,于是一头扎进了河水中。
孔武立会游泳,可他特意隐藏泳术,任由自己一点点地往下沉。
这条河虽然不宽,但有些地段却是极深的,紧闭着双眼任由自己往下沉的孔武立只觉得时间仿佛忽然凝固了,四周的一切也渐渐地不真切起来。
也许再过一刻钟他就永远地失去知觉了,这个结果是他想要的么?在越来越往下沉时他不禁问自己。> 他还能对他人起什么作用么?他又问自己。
这一问之下他就猛地清醒了过来,忙竭尽全力地往岸边游去。
他还是有点用的,他知道,还有人需要他。
只不过,也许当他发挥了那点用处后他就真的得死了。
那就死吧,至少那时他不会觉得死得不值了。
可是,他还是很怕死啊。他的心情又变得纠结起来。最终,他还是选择了朝岸边游去。
上了岸,孔武立才意识到自己的行李还漏在深山里,但是他又忽然想起他逃跑时耳边听到的那句话,便不敢回头去拿了。
那就不要了吧。
现在,他除了他自己之外一无所有了。但他又忽然有种前所未有的轻松。
接着是要思考下一步的走法了。
既然不敢回深山去住了,那就得往距离人烟比较近的地方去了。一想到要住在容易被人发现的地方,他又不自觉地感到害怕。
横竖在哪里都会害怕,那就别管是住在哪里了,只要能有个落脚的地方就行,他将心一横,这般对自己说。
于是他摇摇晃晃地往左侧的一条小路走去。
走了约莫两刻多钟,前面忽然出现了一间屋子。孔武立赶忙站定。
那屋顶上飘着的烟在告诉他——里头住着人。
孔武立快速地看了看四周,发现四周皆是山林,但是在东边有一条小路直往外头延伸。
屋里传来饭菜的香味,让饥肠辘辘的孔武立忍不住吞了几口口水。
他已经很久没有吃过一顿像样的家常饭菜了。
可是,害怕与人接触的心理又让他不敢再往前一步。他想了想,终于还是扭头往东边的那条小路走去。
他边走边想——如果也像这户人家一样在这里建个房子住下来会怎么样?
在这里,只和这家人打交道,总归比一个人住在树上有意思些吧?
他随即又暗骂自己竟然这么快就改变了初衷,可他却又隐约觉得这个想法可行。
于是他转身了,怯生生地往那户人家走去。
孔武立去敲门,等了好一会儿才有人来开门。孔武立一看,对方是一位大约三十来岁的女人。
虽然穿着很朴素的布衣,头上也没有一件发饰,可她清秀的面容里有让人安定的东西,孔武立顿时呆住。
“你是过路的么?”女人问。
孔武立忙说是。
女人请他进来坐。
当这个女人摸索着端起桌面上的茶杯时孔武立才知道她是一位瞎子,心情不免有些复杂。
“你一个人住?”孔武立问。
“嗯。”
“你怎么照顾得了自己?”孔武立又问。
“到了这个地步就能了。”
“你的家人们呢?”
“我的丈夫去年病故了,我有个儿子,在我丈夫病故之后就不见了。”她说,笑容忽然消失了。
“不见了?”孔武立皱眉。
“嗯,不见了,我到处去找,找了整整一个月也没有找到。”她说,微微侧过头去。
“他多大了?”
“七岁。”
孔武立没有再做声。
那女人问:“你是哪里人?怎么会到这里来?”
这里并非旅人们的必经之路。
孔武立将茶杯的茶一口喝光,道:“来自北直隶,是个出家人。”又补充了句:“我到处去,四海为家。”
那女人点了一下头,说:“大师如果不介意的话就在这里用了午膳再继续赶路吧。”
孔武立微微停顿了片刻,笑着说:“这怎么好意思?”
那女人也笑着说:“无妨,只是些粗茶淡饭,还望大师别介意。”说完,她就往厨房去了。
孔武立想了想,也跟着去。
“不用你帮忙。”女人说,竟然很快便将饭给装好了。
虽然只是两碟很普通的菜和一碗白米饭,但孔武立觉得这要算是他这三年里他吃到的最美味的一顿了。
饭毕,孔武立想着怎么跟她说他想在这里建个房子住下来的事。
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