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药!
何为神药?
包治百病的药?能使人起死回生的药?
不不不,其实在如此疫情当前的情况下,能对疫病发展稍有克制的药,都能称得上一声神药了。
毕竟大家都知道,神不神什么的,不过是一种修辞手法。
不须十二分“神”,但凡具有三七分“能”,就足够称一声“神”了。
但“神”,也往往意味着着珍稀难得,譬如犀角,针对鼠疫就很有效,又如牛黄,那更是一味早被验证过的真正神药。
可这有意义吗?
不能大量应用,再神,也不过是少数权贵药单中的后备。
成太医没有吭声,他对江慧嘉总是多有几分期待。
吴太医城府更深些,也不说话。
唯有卓太医性情急躁,终于没忍住道:“无知愚民,莫要胡吹大气!老夫倒要看看,什么样的药敢称神药!”
又哼道:“眼下不咳又算得了什么?此疫如此凶险,且等着罢!”
何有俊的笑便僵在脸上,一时面色有些扭曲。
他双拳紧捏,十分愤怒。
卓太医见他神情不对,就皱眉,正要提气再斥一句,忽然里边病房里又传出一道高高扬起的欢喜声:“哎呀好孩子!快些吃!你再吃!”
江慧嘉道:“何娘子不必着急,狗儿病况既有好转,慢慢补养便是。孩子病了一场,脾胃都弱了,进食须得循序渐进,不要催他。”
卓太医张着的嘴就不由自主闭上了,他有些讪讪。
都是行内人,还能不知道鼠疫的凶险吗?
病势急的,从发病到神智昏澹,往往也不过半天功夫。到这地步,人多半就是等死了,还能有起色,能醒过来吃下东西的,那真是成句奇迹也不为过。
难道说这江氏小娘子当真做出了“神药”?
成太医才不管两个同僚怎么想,他在江慧嘉面前早就抛下了太医的矜持,当下不再迟疑,快步就往那病房里走去。
他一走,卓、吴两位也不甘落后,立即就快速跟上。
病房里,状况比之前好了许多的何家小儿正半靠在床头,被他母亲拉着喂粥吃。
他原本是个脸颊圆润的小孩儿,样貌随他母亲,不比他爹是个小眼,他却生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
他的病势来得凶,更来得急,从发病至今也不过经历了七八个时辰,因此他脸上此时也还有肉。
倒是他脖子边上原先肿着的一个肉球,此刻明显瘪了,衬着他的圆脸大眼,既可爱,又显得有些滑稽。
成太医的目光便直勾勾落在他脖子边瘪瘪的肿包上,那眼神热切得,仿佛此时被他盯着的不是丑陋的病灶,而是什么稀世珍宝。
小孩儿有些害怕地缩了缩身体,小小声叫道:“娘!这个爷爷好可怕,狗儿不要见他。”
说话时,他大眼睛皱起,眼神也不似许多病患那般浑浊混乱,却反而有着健康孩童才有的灵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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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太医一颗心更随着他神情动作而高高吊起,即便孩子说他“可怕”,也分毫难以压制他此刻的欢欣鼓舞。
他再也忍不住,疾步上前就伸手来捉孩子的脉门。
“啊!”小孩儿惊叫着要躲。
江慧嘉便抬手截住成太医的手,有些无奈地笑道:“成大人,你可是惊吓到这孩子了。”
成太医缩了缩手,有些赧然笑道:“对不住,对不住。孩子不怕啊,爷爷给你糖吃,你给爷爷摸摸脉好不好?爷爷不害你,不是坏人。”
说着,他从袖袋里掏了掏,竟还真掏出一个小荷包来,荷包里装的是山楂片。
山楂片收买到了小狗儿,他怯生生地接过荷包,发现里面的东西真的酸酸甜甜挺好吃,就把荷包交给他娘保管,然后小心伸出一只肉胳膊。
“那……只给摸一下下啊。”一边说,他又偷看自己的母亲。
何娘子有些不好意思地接过荷包,见江慧嘉目光鼓励,想了想她也就没有拒绝,只将荷包仔细收了起来。
其实她也很想请成太医帮忙给孩子诊诊脉,毕竟江慧嘉医术再好,前头名声再大,也终归是个年轻的小娘子,看起来……她就是不如旁边穿着官服,满脸褶子的成太医来得叫人信任啊。
成太医心切,他甚至没有给孩子手腕垫上绢布,直接就伸手与孩子的脉门相接,肌肤相触。
不是不怕传染,他是害怕隔着绢布自己会对脉象判断有差。
这种忐忑、急切、又期待的心情,大约也只有他身后两位同样伸长了脖子,正眼巴巴望过来的太医能够理解了。
细听脉象,成太医微微皱眉,沉吟不语。
何娘子就把粥碗放到一边,也不喂孩子了,只扎着手,踮着脚,甚至屏住呼吸等着。
旁边两床上,少年撑着一只手臂,即便呼吸艰难,也同样眼巴巴看过来。
麻木的中年男人则左翻一个身,又翻一个身,虽不曾看过来,但显然也受到了这边动静影响。
成太医眉头越皱越紧,一忽而竟又换了一只手。
换一只手后他仍是紧抿着嘴不说话。
大约是他神情太过严肃,何娘子本来都深信孩子是在好转了,此时却又忍不住着慌。
她嘴唇翕动,想问不敢问。
“成兄。”卓太医终没忍住,“怎样?莫不是骗局?”
成太医“啊”一声:“什么?”
却像是才回过神来,他一掌就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