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晚不曾睡好的,不只卫雁一人。徐玉钦辗转反侧一夜,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卫雁竟将自己嫁给了一个下人!
他想冲进内院去追问她,可那张二力像个影子一样跟着他,还召来更多的侍卫守着内院。赫连郡更是风凉话不断,刺激着他本就不堪撩拨的神经。
他觉得自己快疯了!
卫雁不愿做他的女人,宁愿委身于一个仆从!这样的认知,让他如何能够接受?
他爱慕卫雁,天下皆知,她这不是在狠狠地打他的脸么?
他为她几乎成了家里的罪人,与正妻形同仇敌,自家内院他已许久不曾踏足,父母对他失望,同僚笑他昏庸,世人道他痴情……他做的一切,都只是希望她能跟他在一起。她怎么能如此狠心?
赫连郡在倚红楼喝了一夜的酒。他放浪形骸,拥着两个花娘,醉的面红耳赤,与旁人大肆说笑,似乎在卫府发生过的一切他根本不曾参与过。
第二天一早,卫雁得到了两个消息,第一:放火的主谋是郑紫歆的表哥丛公子。
第二:霍琳琳在出嫁途中自尽身亡。
第二个消息是徐玉钦带来的,他一夜未曾合眼,一早收到消息后就不顾一切地冲进卫府,说有霍家的消息。张二力传信给卫雁,她立即就来到前院亲自见他。
两人在书房里密谈许久。
张二力在门外来回踱步,心里有些不踏实。
卫雁昨夜才应承了婚事,今天一早就单独见了徐玉钦,不容他不多想。
卫雁跟徐玉钦一同去了霍家。
此时的她已经不记得要避嫌,或是要让徐玉钦死心那些事了。她整个人都沉浸在悲伤的情绪中,外界的一切都跟她毫无关系了。
她以为终于获得重生,有了活下去的勇气的霍琳琳自尽了!
她给自己的孩子铺好了后路,听从家里的安排用族女的身份远嫁外地,她是不想家人为她担心、为难。可她始终忘不掉自己的丈夫,她不愿背叛自己的感情。她不愿负了任何人,只能委屈自己。
她何其固执,又何其可敬!
她的遗体安详地躺在棺木里。她如今的身份就只是个族女,并非霍家嫡小姐,她连大肆操办葬礼的资格都没有。她就那么静静地躺在霍家后院的一间空屋子里。
卫雁见到她的时候,震惊于她脸上那安详的笑。
她的一生,只有十七年,短短的十七年。却是绚烂的十七年,不曾悔恨过的十七年!
她肆意地笑过,快乐的生活过,全心全意地爱过,她一生不曾负了自己,不曾亏欠任何人的感情,不曾对不起任何人。
而她也被人全心全意地爱着,被好生呵护,妥善珍藏。即便她此刻悄无声息地去了,也是令人艳羡的。她十七年来拥有过的精彩人生,许多人穷其一生也无法实现。
卫雁伏在她的棺木上痛哭。
她不能喊出她的名字,捂着嘴生怕自己泄露了机关。
霍琳琳将嫁的那人怔怔地立在门旁,身边霍志强不住地哭着向他致歉。
那人摆摆手,声音低沉而温和,“舅兄别跟我说客气话。是我没福气……她人已进入了我们城里才去,她便是我的妻子。如果舅兄不怪,我想待她葬礼后,将她的牌位带回去,入我宗族祠堂,供我巩家后代供奉……”
霍志强泪如雨下,跪倒在地,“多谢你,多谢你大义!”
那人苦笑,扶起霍志强,“她死了,我才得以见她一面,看得出是个极好、极难得的姑娘……若能早些认识她多好。只恨我来提亲时,恪守礼教,没能见她一面……舅兄若是不弃,能不能让我为她守灵?她嫁了我,我还不曾为她做些什么……”
他不曾说什么甜言蜜语,却比任何情话都更令人动容。
卫雁觉得自己的眼泪怎么都止不住。
那人所说的字字句句都在敲打着她的心。
斯人已逝,能为她做的,只有守灵……
从霍家出来时,卫雁连路都看不清了。她踏着墩子,迈了两次都没能登上马车。徐玉钦扶住了她,将她送上车,然后跟着低头钻了进去。
他们相对而坐,她默默流泪,一句话也不肯说。
徐玉钦缓缓靠近她,从她对面换坐到她身边去,轻轻伸手揽住了她的肩膀。
她看起来浑身是刺,冷冰冰的难以接近,其实心内柔软,他总能准确地拿捏住她的情绪,知道她在乎的是什么,知道她在乎的人是谁。
卫雁叹了口气,他身上的温暖固然令人眷恋,却不是她能拥有的。她吸了吸鼻子,“我没事,你放开我吧。”
他的手顿了顿,却没有拿开。“只要你需要,我永远在你身旁……雁妹……”
“昨天的火,是尊夫人的表哥放的吧?你能那么快的赶过来,想必也是知道内情的。”卫雁忍住泪意,不愿与他继续纠缠,扯开了话题。
徐玉钦脸色一沉,圈住她肩膀的手放开了,“我听说时,事情已经发生了……对不起。”
“你无需道歉,你不欠我什么,反是我欠你良多。但尊夫人和她表哥对我做的事,已抵消了你的恩情。徐公子,我们互不拖欠了,以后,还是不要再见面了,好么?你知道的,我快成亲了,我当家的不会愿意我与你牵扯……”
他陡然出手,捏住了她的手腕,“雁妹,你怎能这样委屈自己?如果你想嫁人,何不便嫁我?难道在你心目中,我连一个家奴尚且不如?”
卫雁盯着他钳着自己手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