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2年的冬天,雪下的极大,白雪皑皑,银装素裹。
年仅十岁的弥屠屈膝跪坐在麦梗编成的蒲团上,他左手单手合十,右手非常节奏的敲击着木鱼,‘哒哒’的声音传入耳朵中却是悦耳动听。做完早课,他缓缓地睁开眼睛,抬头虔诚的望着高大的佛像。
“师兄,吃早饭了。”还没有看见人影,就远远的听见一声清脆的童音。
弥屠不用转身就知道来人,他眨了眨眼,嘴角缓缓地勾起一抹温柔的笑意,眉眼弯弯。他站起身来,回身就看见小小的人儿身上带着一片片洁白的雪花,他故意板着脸上前几步,伸手轻轻地拍了拍弥灯僧服上的落雪,忍不住责备道:“怎么慌慌张张的,外面雪下得那么大,都不知道打个伞?”
“不冷不冷,今天早饭有师兄最喜欢吃的地瓜粥,师兄在不去都要被他们抢光了。”弥灯连连摆手,他红彤彤的脸蛋上洋溢着笑意,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羞涩的伸出肉嘟嘟的小手,捏着冻得通红的耳朵。
看着他手足无措样子,弥屠倒也不忍心对他太过于苛刻,小大人的揉了揉他光秃秃的头顶,转身拿起放在一旁静静候着的油布伞,上前牵起弥灯冰凉的手指,两人一前一后的走出大殿。
黑色的油布伞遮挡住了天空中飘来的鹅毛般的雪花,两人的脚步一深一浅的印在松软的雪地中,发出嘎滋嘎滋的声音。
弥屠倾身,小心翼翼地挑了挑淹没在煤油中的灯芯,霎时,室内变得亮堂了起来。他将手中的僧书放下,掀开被子,轻手轻脚的下床,披着打满补丁的上衣,走到对面的那张小床边,看着弥灯熟睡的样子,帮他掖好被角,俯身从最里边将他的僧衣拿了出来,从柜中取出针线,安静地坐在床边认真的缝补着。
风声呼啸,毫不留情的刮着奄奄一息的门窗,吱吱作响,像是到了垂暮之年,还在苟延残喘的老人一般,在寂静的黑夜中张牙舞爪的坐着山大王。
冷风从窗缝中流荡了进来,冻的弥屠浑身一颤,打了个机灵。
“师兄……我要尿尿……”
弥灯拥着被子,迷迷糊糊地坐了起来,伸手揉了揉眼睛,睡眼惺忪的盯着坐在灯下认真缝衣的弥屠,喃喃的开口。
弥屠抬头,将针别在线卷上,防止等会忘记扎到人。他拖着僧鞋,一边拢着身上的僧服,一边说道:“你不要动,师兄去取夜壶,外面冷。”
说着,他将老得掉牙的木门打开,冷风一下子扑面而来,来得有些急,他差点就喘不过气来。
过了一会儿,弥屠拎着夜壶回来,鼻尖冻的红彤彤的。他对着站在自己床边,翻着竹篮子里僧服的弥灯招了招手,怕是,弥灯早就憋坏了,见到他回来,麻利的跑过来,脱掉裤子就尿。
“师兄,你什么时候发现我衣服破的?”弥灯站在床边,眨了眨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歪着脑袋,皱着短小的眉毛,不解的问。
“今天中午吃饭的时候。”
“那师兄为什么要帮我补衣服呢?”
弥屠抬起头,一手拍在他瘦小的肩头,表情认真严肃:“弥灯,你要记着,你不仅是师兄的小师弟,更是我的亲人,是手足,知道吗?”
弥灯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脚趾头缩了缩,一直到很多年后,他还是牢牢地记着,就算忘记所有的事,都永远不会忘记这段刻骨铭心的话。
“快去睡吧!”
“嗯……”
1937年,七七事变,日本发动了全面侵华战争。
寺庙前的那棵银杏正在向人们展示着它生命中最辉煌夺目的时刻,高大的枝头上摇曳着黄灿灿的嫩叶,懒洋洋的落在地上,一层一层,柔和的光线散在上面,折射出令人炫目的光芒。
弥屠挎着破旧的行囊,低着头默默的数着自己的脚步,他垂在腰际的手紧了紧,忧郁的顿了顿,停下脚步,站在最后一层落满灰尘的台阶上。
缓缓地转过身来,神色复杂的望着无精打采的靠在门框上的弥灯,他皱着眉头,嘟着嘴巴,低头抠着门框上露出来的碎屑。
弥屠拢了拢肩上的行囊,无奈的缓缓摇头笑了笑。
“弥灯……?”
弥灯沉默不语,继续着手上的动作,被他抠出来的木屑可怜兮兮的躺在地上。
“弥灯……?”弥屠加重音量继续开口喊道。
低沉的声音再次传了过来,弥灯这才不情不愿的抬头看了一眼,站在最后一层台阶上的弥屠。他逆光而立,清晨爽朗的阳光照在他单薄的的身影上,为他镀上了一层光晕,就像大殿中的被香火缭绕的伽蓝爷神像。
弥屠叹了口气,低头看了看脚下刚刚长出青苔的石阶,抬脚迈了上去。
“师兄又不是不回来了,再说你呆在这里还有师父和其他的师兄弟,又不是留你一个人,而且你还可以给师兄写信啊!。”他站在弥灯面前,缓缓地蹲下身子,与他平视,耐心的解释着。
“真的吗?”弥灯露出惊喜的神色,一脸的不可置信,转而,又黯淡了下来。
“可以昨天大师兄给我说,那些日本人很可怕的,他们还会吃人的……”弥灯睁着一双无辜的眼睛,目光紧紧的盯着他,说到这里,里面闪烁着恐惧。
弥屠习惯性的摸了摸他的头顶,他圆圆的脑袋早已经不是小时候的感觉了。
“那你说师兄厉害吗?”
“厉害……”弥灯想也不想,答案脱口而出。
“那你说我这么厉害,怎么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