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场
沐慈的脸色平静到荒芜,继续按自己的步调做健体术,不时变化的动作,缓慢却行云流水,赏心悦目。
动作做完,沐慈已经一身的冷汗,很痛,却有舒展轻松,还活着的感觉。
和顺取了棉巾,沐慈自己擦了汗,脸色很白,却还记挂着问和顺:“今天的邸报呢?”
和顺取了,手熟地将邸报直接呈给了天授帝。
天授帝感觉自己心力交瘁,摆摆手交给朝阳。上面的信息,虽然是他下发的,但他也实在不愿意再念一遍。
朝阳接过邸报,很懂业务,自动转成大白话,念给了沐慈听。天授帝下意识观察沐慈的表情,见他不论听到封王还是申饬太子的消息,都无悲无喜,似乎听到的不过是平常信息。
看样子,是真的什么都不在意,不放心上。
……
的确,沐慈上辈子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即便是生死大关也经历了,已经少有什么能触动他的情绪。再说,不过是申饬而已,还没到最后的输赢,沐慈也不想知道天授帝到底有什么打算。
他针对邸报上一则在春季种下种粮,缺粮的当口,敦促各地平抑粮价的讯息。问询了皇帝:“平抑粮价就是一道政令吗,还有没有别的具体措施?”
还真就如他自己所言,不懂的就直接问皇帝,而非暗搓搓收买人心,向人打探……反正最后天授帝都会知道。沐慈五感敏锐,早就发现了暗中隐藏的许多道气息,应该是这个皇帝派来监控他的。
与其暗中行事惹人生疑——这个皇帝本就多疑,倒不如光明正大。再说,就沐慈本身而言,凭智商就可以在不动声色间搜集、整合他需要的信息,压倒性碾压,根本无需行那魍魉手段。
这么坦然直白,略有涉政的问题,让朝阳郡主暗暗为沐慈提了心。要知道经历了三十年前的“五王之乱”,未免子孙也重蹈覆辙,天授帝出了让太子涉政,其他儿子都没让接触过政务的,问一句都是犯忌讳,要被天授帝教训的。
天授帝听了也是一愣,帝王对政治只有更敏感的,看向沐慈的目光带着审视。却见沐慈神色平淡,目光明澈,只是单纯的“我不懂,所以问”的坦然。
天授帝果然放下心防,十分大度地回答:“各郡县都设有常平仓,丰年高价收购粮食以备不虞,荒年再低价抛售储粮以压低粮价。”
“能保证各地常平仓都发挥功用吗?”
“应该能,每年春耕后,朕会派出巡查御史,汇报各地情况。”天授帝道,而且各地的夜行卫也不是吃素的。
“除了平抑粮价,常平仓还有助于灾年赈济,战时充作军粮,对吗?”沐慈道。
天授帝点头:“的确如此。”
沐慈道:“是个不错的政策。”之后便不再问,继续听朝阳郡主念邸报,遇到不懂的也立即开口问天授帝,从不知道什么忌讳,坦然地反让天授帝放了心。
更有些在朝阳和天授帝眼里都是常识性的东西,沐慈也不懂。天授帝知道是缺失了十六年的教育造成的,又为在没人教的情况下小儿子也有如此灵秀感到骄傲,更多是愧疚心疼,于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态度堪称温和,让朝阳郡主都有些侧目。
……
最后,朝阳陪沐慈和皇帝陛下一起用午膳。
“不喝药”事件能看出沐慈的胆大和坦白,他直接对天授帝说:“我不要和你一起用膳,御膳不好吃。”
朝阳暗暗点赞:说得好,这是所有参加宫宴,吃过御膳的人共同的心声。端过来都冷了,外表看着漂亮,可口味根本就不对,基本都属于“看碟”。天下闻名的皇家御膳,还不如普通世家吃得好。
不过她有点担心这么诚实的沐慈会不会惹恼天授帝啊?
天授帝居然都不生气,好像很高兴孩子无理取闹一样,笑眯眯说:“父皇让人在重华宫小厨房做,是热的。”
“热的也不好吃,我想吃炒菜。”沐慈这几天要么喝点粥,要么尝两口蒸煮的东西,嘴里淡出了鸟,肚子也好饿,无比想念炒菜。
他是不会委屈自己的……或者说,于味蕾上,是不怎么都不肯委屈的。
但大幸朝根本没炒菜,之前只偶尔有人用韭菜炒过鸡蛋,但由于还没有开始种植油菜,油产量不丰,百姓也少有余粮养猪,所以民间一年都难得吃上几回油,自然还没有出现炒菜。
天授帝是见多识广的,知道啥叫炒菜,立即叫御膳司的人进来,问什么人做过。
“回陛下,小人秦山,曾做过几道炒菜。”立即有一个四十岁的中年人出列,胖乎乎圆滚滚的身材,是个做厨师的专业体格。
天授帝纵容地看向沐慈:“九郎想吃什么炒菜?”
沐慈指示秦山:“所有的菜色都试着炒一炒,用一口薄胎铁锅,倒上油,将油烧得热热的,先入荤,再入素,进行翻炒,加入盐椒蒜姜末调味,最后浇上浓浓的鸡汁提鲜。”
秦山点头,双眼晶亮。
沐慈又说:“素炒用猪油,豆油;荤菜可用茶籽油,但不要用羊油,膻气重。”
宫里各种油还是有的,秦山去小厨房折腾……很快呈上新做出的炒菜,虽然没有后世大酒店做的色香味俱全,却热气腾腾的,比蒸煮的冷掉了的御膳好吃多了。
沐慈的嘴巴挑剔,对着面前的菜色,逐一指点了秦山掌握火候和技巧,让他再去炒,一直炒了好几次,午膳快要变成下午膳,才勉强几样还能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