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湛同萧淮在长廊上站了半晌,宫中便来了人,接两人入宫。事关重大,楼湛此前去宫中报上了此事,也早就想到了皇上会召见,从善如流地上了马车,不过一柱香的时间便进了宫。
来请人的崔公公将两人带进一个偏殿中,自觉地退到门边侍立。楼湛一进门,抬头就看到萧华,俯身行礼:“微臣参见陛下。”
萧华比萧淮年长几岁,身形也显得更加挺拔健硕一些,容颜清俊,棱角分明,剑眉微蹙时,不怒自威,颇具帝王气势。
他伸手虚虚一扶,颔首微笑道:“都是一家人,不必拘束。”
楼湛:“……”
萧华又一指旁边笑而不语的萧淮,继续道:“你看看临渊,他怎么做,你就可以怎么做。”
楼湛:“……”
她默然看着眼前的未来堂哥,实在不知该说点什么。
萧华的确是一个风趣的皇帝,可是楼湛两世为人,遇到萧淮前都没见过什么太好的脸色,现在看到笑得一脸春风的皇帝,实在是……毛骨悚然。
见楼湛有些不自在,萧华也就收住了笑容,摸了摸下巴,将萧淮拽到一边,压低了声音:“临渊,我长得很可怕?”
萧淮看他一眼,忍住笑意,点点头,肃容:“很可怕。”
萧华笑骂着推他一把,回头严肃起来:“太医已经去看过裴宛,受了些刺激,恐怕一时半会儿恢复不过来。严远恐怕投靠了南平王,朕已经派了可信之人调动兵马。”顿了顿,他继续道,“不过朕发现,宫中有细作。”
这种关头,若是细作透露出去什么消息,局势就会一边倒了。
楼湛默然点头。
萧华转而同萧淮低声说起其他事,楼湛百无聊赖,在殿中坐了片刻,扭头看向外头。殿内暖意融融,外头却又飘起了鹅毛大雪,纷纷扬扬若柳絮翩飞,有从微微敞开的窗户飘进来的,萧华微微“咦”了一声,楼湛便自觉起身,过去关窗。
关窗时有寒风挤进,冷得她微微一颤。萧淮也走了过来,将一个暖手炉递给她怀里,皱了皱眉头:“可别又风寒了。”
楼湛知道他是指刚回来那半个月她受的风寒,心中略感奇怪。她生了那么久的病,怕萧淮知道担忧,便请了崔公公转告萧华不要透露半分,她偶尔写回信时也只是简洁地写几句近况。
怎么萧淮就知道了?萧华说的?不,萧华既然答应了就不会说出去,何况萧华不会那么无聊。
她病了半月,除了楼府,宫中,就只有翰林院里一起编书的大臣知道,他们自然也不会那么无聊,巴巴地贴上来给萧淮说她的情况。
楼湛顿了顿,忽然想到了什么,低声道:“我写给你的信,你可有收着?”
萧淮笑意盈盈:“阿湛写的信,我自然妥妥贴贴地收着。以后儿孙满堂时,还可以拿出来做做谈资。”
楼湛啼笑皆非,正要说正事,萧华幽幽叹息了:“我说你们,还未成亲就这么卿卿我我,视朕若无物。当真以为朕是没脾气的?”
萧淮清楚这个堂哥的性子,微微一笑,并不言语。
楼湛也闭上了嘴,面无表情地抱着暖手炉,顿了顿,想到守在门外的老公公,犹豫片刻,还是颔首轻声道了个歉,推门走出,叫道:“崔公公。”
崔公公吓得差点跳进来,脸色白了白,回头见是楼湛,才松了口气,抚着心口:“哎哟喂我的楼大人啊,人吓人吓死人哪,突然出声可把奴才吓坏了。怎么了?万岁爷有吩咐?”
楼湛默然盯了他片刻,将手炉递过去,淡声道:“你一个人待在门外,天寒地冻的,很冷吧。”
将手炉递过去,楼湛便转身关门,重新走进屋内。
等了半宿,从云京城外的寒山峡谷下搜寻了一番的金吾卫匆匆赶来了。进殿报告的正是罗将军。他单膝跪地,沉声道:“陛下,卑职等在峡谷中搜寻一番,共找到了十三具尸体。山高谷深,这些尸体都已经血肉模糊,看不出面容,根据衣物和随身配饰能看出,除了几个黑衣人和鬼面人外,其余的三具应当就是大长公主殿下、左仆射裴大人,还有辅国大将军严远。”
裴骏果然出事了。
楼湛闭了闭眼,想到那个嚣张跋扈、盛气凌人、阴险毒辣的大长公主也死了,竟然有些不可置信。严远不是很喜爱萧凝吗?怎么三人会一起坠下深谷,同归于尽?
罗将军继续道:“时间匆忙,那些尸骨还没敛好带回云京。卑职匆匆一探,发现严大将军身上有几处刀伤,正是从山上捡来的那把短刀刺出的伤痕。”
萧华点点头,又问了几个问题,便挥挥手让他下去。
三人俱是沉默不语,良久,萧华起身,却什么都没说,只是摆摆手,让崔公公派人收拾好偏殿让萧淮和楼湛住下,便离开了。
萧淮微微一笑,让崔公公先退下,信手重新点了支蜡烛,悠悠道:“甚是荣幸,又要和姑娘秉烛夜谈了。”
楼湛瞥他一眼:“信呢?”
青枝这才从房梁上跳下来,笑嘻嘻地递给楼湛,道:“可害得我又是一阵好跑。楼大人,信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楼湛抿唇摇了摇头,接过十数封折叠得一丝不苟、保存得完完整整,甚至连一个边角也没有折痕的信封,顿了顿,才伸手拆开,认真地看下去。
她给萧淮的回信,大多只是寥寥数语,说一说当日发生在身边的事,或是说一说沈扇仪的丑事,从来没有多加其他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