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仲宣回到书斋没多久,纪氏身旁的大丫鬟翠屏就带了个小丫鬟过来送简太太带来的礼物。
齐桑接了过来,旋即微微躬身,双手平举手中的樟木盒子,递到了徐仲宣的面前。
徐仲宣打开一看,见里面是一方红丝砚,两匣松烟墨,还有一只白玉镇纸。
红丝砚和松烟墨倒也还罢了,那只白玉镇纸却是以上等紫檀木为座,雕刻成了一匹口衔灵芝的瑞兽形状,玉质温润柔和,甚是贵重。
徐仲宣随手将这只白玉镇纸搁到了书案上。
年前的时候他接到了隆兴府来的一封书信,信中措辞虽闪烁其词,但讨好巴结之意依然跃然纸上。那知县只说他是如何的明断,替他的亲眷洗清了冤屈,但其实他自己压根就不知道自己竟然还有一门姓简的亲戚。后来细细的一想,才恍然大悟过来,他五婶好像是有一个姐姐嫁到了隆兴简家。
然后他非但是没有怒,反倒是笑了。
这样七绕八绕下来的一圈关系,竟然还能被有心人冠以亲眷二字拿来利用。
于是他便提笔写下了秉公办理这四个字,而且还是以公文的形式发过去的,就是想让那知县秉公办理,不要顾忌到什么他的亲眷之类的关系。
而现下,他垂眼望着案上的那只白玉镇纸,想着方才翠屏所说的话,这是简家太太给您的,那想必这个简家就正是那隆兴府的简家了吧。
“齐桑,”他吩咐着,“这简家,你去查查是怎么回事。”
齐桑答应了一声,躬身就要退下去。但外面忽然又有小厮来报,说是老太太身旁的丫鬟彩珠来了。
彩珠生了一张鸭蛋脸,蜂腰削肩,眉眼清秀。她是老太太吴氏身旁最得力的大丫鬟。
“大公子,”彩珠对着徐仲宣矮身行了一礼,说着,“老太太遣奴婢来告知您一声,说是五太太的娘家姐姐一家今日来了,老太太晚上在花厅设宴,给他们接风洗尘,请您务必要去。”
徐仲宣沉吟了片刻,而后才道:‘知道了。“
彩珠又对着他行了个礼,而后方才退了出去。
原来徐妙宁拉着简妍出门的那当会,纪氏就在和陶嬷嬷说着:“姐姐既然给这一大家子都带了礼物来,咱们少不得的都要替她一一的送过去。哥儿姐儿那边,你让翠筱和翠屏领着小丫鬟挨个的送过去,嫂子们那里,陶嬷嬷,你领着两个小丫鬟跑一趟罢。至于老太太那边,我就亲自的送过去也就是了。”
及至等她到了老太太吴氏那里,吴氏正戴了琉璃眼镜,倚在南窗木炕的引枕上看着一本厚厚的册子,一个小丫鬟跪在她跟前,正拿着美人拳在给她轻轻的捶着腿。
“母亲。”纪氏在吴氏面前三步远的地方站定,面上带了笑意,叫了一声。
吴氏将手中的册子合起,随手放到了手边的花梨木炕桌上,又伸手摘了鼻子上架着的琉璃眼镜,开口让纪氏坐。
她身旁伺候着的祝嬷嬷忙端了绣墩过来。
祝嬷嬷是吴氏的陪嫁丫鬟,后来嫁了徐家一个打理酒楼的掌柜的,现下她也并不是时时都在吴氏这边伺候着,不过有空就过来一下罢了。
纪氏先是对吴氏道了谢,而后方才落了坐,眼角余光瞥到炕桌上放着的册子面上有账册这样的字眼。但她也只当没有看见,面上的笑意不减,示意着跟随在她身后的两个丫鬟捧了简太太的礼物上前来,说着:“这是姐姐对母亲的一点心意,嘱咐了我一定要给您亲自送过来。”
纪氏打眼一瞧,只见一个丫鬟手中捧着的是一匹姜黄织金孔雀云纹潞绸,一匹豆青妆花四季花卉遍地金潞绸。另一个丫鬟手中则是捧着两只盒子。虽然是看不到盒子里面放了些什么,可瞧着那盒子都是红木做的,想来里面的东西也差不了。
吴氏的面上堆满了笑意,问着:“亲家姐姐是几时到的?”
“到了也没一会儿的功夫。”纪氏恭敬作答,“姐姐的意思原本是想立时就来向母亲问好,只是我想着姐姐这一路长途颠簸的,便擅自做了主,让姐姐先歇息一会,容后再来拜见母亲。还希望母亲不要怪媳妇擅自主张才是。”
吴氏点了点头,赞道:“你这个主张很好。亲家姐姐千里迢迢而来,理应先歇息歇息才是。”
纪氏面带笑意的听着。吴氏便又说着:“我的意思竟是,晚间让厨房好好的备几桌酒席。这一来是给你姐姐一家子接风洗尘,这二来,自打元宵灯节之后,我们这一大家子都还没有好好的聚在一起吃顿饭呢。索性便趁了今儿这个功夫,叫齐了一家子,大家好好的坐在一起吃顿团圆饭。”
一旁的祝嬷嬷此时就笑道:“依老太太这么说,咱们这一家子都是借了简家太太的光呢。”
吴氏和纪氏便都笑了起来。
“瞧这老货的一张嘴,惯是会编排人的。“吴氏指着祝嬷嬷,笑骂了一句。
纪氏便也跟着凑了几句趣,而后便起身告辞离开了。
至傍晚时分,纪氏便领着简太太他们逶迤往前院而来。
简妍走在纪氏和简太太的身后,不着痕迹的打量着四周。
原来除却纪氏和徐家几个未出嫁的姑娘住在花园子里头,吴氏和她的其他几个媳妇,并着徐家所有的哥儿都是住在前院里。
吴氏所住的地方叫做松鹤堂。前面小小的三间厅,后面是五间正房,左右各两间耳房。
进入院子之后,白石十字甬路,四角各有一棵一人多高的松树,并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