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心中毕竟还是放心不下的,到底还是转了身,走了过去,倾身试探性的轻声问了一句:“姑,姑娘,你心下可有什么想吃的?只管告诉了翠柳,翠柳这就去厨房中吩咐去。”
问完这句话,她就提心吊胆的站在了那,一双眼只是紧紧的把聂青娘望着。
姑娘可别真的烧坏了脑子才是。不然待会太太过来了,不定就得怎么惩罚她们呢。
好在,聂青娘终于是开口了。略有些嘶哑的声音,但还是可以听出往日柔柔的音色来。
也罢。我现下觉得心中燥的很,便让厨房给我做了碗绿豆粥送来吧。”
此语一出,翠柳和王嬷嬷心中大定。
看来姑娘终究还是没烧坏脑子,刚刚那会只不过是大病初醒,不想说话罢了。
心中一松,翠柳娇俏的面上立时就浮上了笑容。
“我这就去厨房说去。”
说罢,转身就小跑着出了门。
王嬷嬷这会又恢复了平日里老成持重的模样,面上带了和蔼的笑走到了床侧,倾身对着聂青娘笑道:“我已吩咐红袖将姑娘醒来的消息去告知了太太,想来太太待会就会到了。现下姑娘就再闭眼歇会吧。等太太到了,我自然就会叫醒姑娘的。”
聂青娘望着她,微微的点了点头,随即就真的闭上了双眼。
王嬷嬷长舒了一口气,也就就近坐在了一张梅花圆凳上,不时的就望上两眼聂青娘,生怕再有什么波澜。
而聂青娘即时现下是闭着双眼,也能感觉到王嬷嬷不时投在她身上的目光。
若是在以往,她定然是会婉转的说着,嬷嬷,我要歇息了。您若是没事,也下去歇息着吧。
实则是她好静,不喜欢睡着的时候还有人这样把她望着。这只会让她浑身都觉得不自在。
但是今日,她实在是没有这个心情来顾及这些了。
也就是刚刚,她醒来的那一刻,脑中混沌一片。恍惚中,竟是觉得自己已经是过完了一辈子,死过了一次似的。不然,怎么就是脑中不时的就闪现着自己长大后的片段了?
她甚至都能清晰的记得,自己确然是在十二岁的那年生了一场大病的,整整的烧了四五日,以至于人事不省。而至于往后她的日子,脑中却只有一些模糊的片段。
似是病好后的日子依旧是以往那般平淡安稳的。可似乎十六岁那年她嫁了个人,便再也没有以往那般平淡安稳的日子了。
只是现下想起来,那个人的面容却是模糊的,任凭她怎么想,依然是想不起那人的容貌来。只觉得自己似是很喜欢那个人的,可是喜欢之中为什么心中又有一股子很悲凉的感觉?远远的,她瞧着那个人和另外一个女子在一起,无限亲昵。转眼间又是自己缠绵病榻,凄凉的听着屋外雨滴梧桐枝叶。再这就是最后闭上双眼的那一刻,她心中暗暗的对着苍天许愿,若是有来生,愿自己与他纵然对面,却互不相识。
聂青娘猛然睁开了双眼,一时之间背上汗湿一片。
聂青娘这猛然的一睁眼,倒把正在密切关注着她一举一动的王嬷嬷给吓了一大跳。
姑娘这是怎么了?目中的那神色,似是见着了什么极其可怖的事情一般。
她忙忙的起了身,几乎是一路小跑着的就过去了,急急的问着:“姑娘这是怎么了?可是做了什么噩梦?倒唬得额头上都是汗了。”
一面取了床侧的一方织金绉纱手帕来,伸手就来擦拭着聂青娘额头上细密的汗珠。
而聂青娘此时却是觉得背上汗湿一片,胸口也是在急剧的起伏着。
待要问王嬷嬷些什么,可仔细想来自己也觉得好笑。
这世间哪里有已经死过一次的人,然后转眼间又回到了自己以往的时候?问了出来,且不说是吓人,倒只怕惹的她们真的要以为自己是被烧坏了脑子了。
唇角勉强的扯了一丝笑出来,聂青娘觉得自己一定是这几日睡的太多了的缘故,所以醒过来的时候才会脑中有了这些莫名其妙的场景。
若不是一场荒诞的梦,怎么自己又偏偏的想不起梦中那个男人的容貌来?
而那边厢,王嬷嬷依然在担忧的叫着她:“姑娘?姑娘?”
聂青娘勉强的定了定心神,也就对上了王嬷嬷焦急的目光,微微的笑着道:“嬷嬷,我没事。”
只是这次王嬷嬷却是狐疑的望着她。
骗谁呢?明明这额头上还满是细密的汗珠,连带着那面上的神色都有些异常的。
待要细问上几句,只听得屋外有人在通报:“太太来了。”
有纤长的手挑开了门前的碧色织暗花竹叶纹的门帘,迎着屋外上午明晃晃的五月日光,聂太太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