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是新买的,比典租的更大更舒服,有时生意忙起来,刘二叔他们时常要进城,偶尔在这边过夜,李氏便单独收拾了间屋子出来,无论是刘大爷还是刘二叔,他们进城都有屋子住,再不比租房那会儿,非得赶着当天来又当天回去。
今儿日头正好,李氏便将家里头的被子都晾在院中晒太阳,已经晒了一上午,李氏准备翻一面继续晒,听见外边传来响声,一回头,就看到公公魂不守舍的站在门口。
李氏怔了一下,想了想日子也明白了,忙收起了手上的活计,迎上前去招呼道:“爹,先进屋吧,怎么就您过来吗?”
刘大爷还没说话,赶着牛车的刘延林和刘延根也上来了,乐呵呵的跟李氏打招呼,问牛车放哪儿。
李氏道:“院子晒着被子,也不方便,牛就闩门口吧,反正是咱自己家,也不怕人偷了去。”
刘延宁是江州唯一一个未及弱冠的举人老爷,如今住在他们附近的邻居,哪个不认得他们家?即便要顺手牵羊,也不会顺到他们家门口来。
刘延林和刘延根也不见外,他们兄弟俩从年后起就常往城里跑了,因为刘大爷说了,都是要成家的小伙子,成天守着家里那一亩三分地可没大出息,便叫刘二叔几兄弟,进城送货啥的都带上他们,两兄弟可没少在城里住,反正是自家买的院子,没啥可生疏。
听到李氏的话,刘延林和刘延根一个绑绳,一个卸板车,这就忙活起来了,哥俩习惯了干农活,年纪不大手脚倒麻利,李氏想搭把手,愣是找不着地儿。
没一会儿,刘延根推着板车,刘延林扛着从家里带过来的米面吃食进了院子,站在院门口发呆的刘大爷这才如梦初醒,跟着一快进了院子,扫了周围一眼,便问李氏:“青青呢?”
李氏有些奇怪,但还是笑着道:“青青跟延宁都在江先生那儿,都不知道爹您今天过来,要不我现在去喊他们回来?”
刘大爷摇摇头,虽然这事和青青有关,但是喊她回来可用不着,还得跟延宁商量才行。可延宁这会儿在读书,也不好耽误他,刘大爷思忖道:“时辰还早,待会儿叫他们兄妹都回来用午饭吧。”
刘延宁和刘青在江府越来越不见外,没事中午也不回家了,就在江府吃了饭,晚上才会回家。
李氏看公公的样子,觉得可能有什么事,但也不敢多问,只笑道:“那爹和大林大根儿今晚上就在这边住吧?”
见刘大爷没有否定,李氏便回屋拿钱去了,突然多了几张嘴,她准备的菜便不大够,趁着还没到午时,街上想来还有卖肉卖鸡鸭的,她去买几个荤菜回来。
刘大爷三爷孙歇下来,各捧一只碗喝着水,一边歇口气,瞧着李氏匆匆拿了钱出来,刘大爷突然道:“延宁他娘,你要买什么,叫大林他们俩去,时辰不早了,你先做饭吧。”
刘延林和刘延根同时放下碗站起身,虽然都到了成家的年纪,本质上还是十来岁的少年,来了城里怎么会不期待去逛逛,即便是借着买菜的名头?哥俩十分积极,不等李氏表态,便主动询问需要买些什么。
“爹这就饿了吗?那我待会就去做饭。”李氏迟疑了一下,才把装着铜板的布袋给了刘延林,细细交代了要买的东西,想了想又道,“你们等一等,大伯母回屋里再添几个铜板,你们难得来一趟城里,去买点自个儿想买的……”
这两个月家里头过得紧巴巴,李氏手上却很松,原因无他,刘家上下都坚持再穷不能穷读书的孩子,如今李氏照看的除了自己一双儿女,王氏、林氏和安氏各自的小儿子也在城里求学,毕竟还没有到过去下去的那一步,便是为了自个儿子,他们也不会要李氏这里把吃穿用度省下来支援家中。
李氏手里有钱,自个儿女有出息,不从她这里要钱,闺女更是小金库满满的,她也用不着抠抠搜搜,大方的要给侄子们零花钱。
不等刘延林兄弟俩欢喜,刘大爷摆了摆手,催促道:“快去快回,今儿在这边住,想出去玩有的是时间。”
对于李氏的大方,刘大爷心里是满意的,家里那几个抓着几个钱就恨不得都装回自个儿腰包,哪能像老大家的这般,还愿意给侄子零花钱?刘大爷不是不知道,老大家的和其他几个都不一样,老大去的早,可延宁如今是立起来了,一个举人老爷,他如今就是不再读书了,在县衙里某个缺,养活一大家子都够使。
何况还没到这一步,用不着延宁出来养家,青青想的法子给家里赚了钱,她自个儿手上少说也要上百两私房,老大家的这辈子是不用愁了,无论是靠延宁还是靠青青,都少不了她的好日子。
但老大家的能做到这一步,也证明她没私心,不贪心,知足常乐,大房媳妇要是换成了王氏安氏她们,家里怕是没这么安宁了。
刘大爷心里对李氏是十分满意,面上却没带出来,就怕他态度好了反而让她得意忘形,他和老婆子都不在这边看着,一屋子全是晚辈,李氏要是张狂起来,连延宁都说不得一句不是,为了给李氏紧着弦,每次进城来的刘大爷都是一副严肃模样,就是要让李氏知道,她不在公婆跟前伺候已是不孝,不可以为自个儿当家作主了就能为所欲为。
李氏也习惯了儿女不在跟前时,公公婆婆就对自己严词厉色的模样,但她性格素来如此,反而能理解公婆的不放心,她毕竟是守寡之人,稍有不慎便容易惹来闲言闲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