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遣散妾室的事宜在府中传开,玉引还没开始详细安排,乔良娣和苏良娣就都来求见了。
她们的来意相同,都说不想离开王府,也不求其他,只求能像现在这样一天天安稳度日就行了,让玉引很有些意外,觉得出乎所料。
她们再嫁若仍想嫁进宗室是很难,但若嫁一个民间的富庶人家并不是难事。凭着和逸亲王府的交情,她们可以嫁一户称心如意的人家做当家主母,年纪又都并不算太大,还可以再有自己的孩子。
这不是很好吗?玉引其实从前就想过,与其让她们在府里虚度年华,不如让她们改嫁。只不过这样的事情一出,宫里的太后太妃或许会不高兴,她就没主动去提。
现下孟君淮主动提了,皇上还亲口准了,怎么她们却不愿意呢?
玉引和乔良娣更熟悉些,就先将乔氏叫进来问了问。乔氏秀眉皱得都快打结了,十分不安地说自己原已准备好去兰婧那儿,因为行装还没收拾妥当所以耽搁两天,结果冷不丁地听到这个消息,一点准备都没有。
她说:“兰婧虽然不是妾身亲生的,可妾身也带了她这么多年,现下就这么让妾身离开……妾身其实宁可去陪着她的。”
玉引就说那你换过来想想,改嫁之后有真正的夫君、有自己的孩子,是不是感觉更好?之后还有几十年,换个活法没准儿更高兴呢?
但乔氏摇头:“现下的活法已经很好了,为什么要去赌个更好?王妃您说日子是过得顺心更重要,还是该走什么路就走什么路、让旁人看着好更重要?”
玉引被她问得直一噎……
当然是过得顺心更重要。
她会劝她改嫁也不是因为觉得“该走什么路”,也是想让她过得更顺心。人生在世就那么几十年,只要不做恶事不当恶人,脚下的路哪有什么该走不该走的?只有让自己过得称心的才是该走的!
她就赶忙跟乔氏解释了几句,告诉她说她想偏了,自己没那个意思。
乔氏笑笑,又道:“妾身知道您是好心,不过这么多年下来,妾身越发觉得身边有没有男人……其实并无所谓。兰婧待妾身很好啊,谭昱也是个孝顺孩子,有他们伴着,日子又衣食无忧,府里的一切人和事妾身又都熟悉。博一把去看看嫁给旁人会不会更好,当真是没必要的。”
简而言之,这场赌在乔氏看来不值得——如果真的更好那没什么,但万一不好呢?到时候已经改嫁的她,可没法再回来跟兰婧一起过日子!
乔氏的这番掂量也算精明,玉引顺着她的路数去想,苏良娣的心思便也不难猜了。
于是苏良娣一进门,她就问:“你是不是觉得,在府里衣食无忧、日子也过惯了,所以觉得改嫁不划算?”
“……是。”苏良娣被她直截了当的措辞说得双颊一红,顿了顿又道,“但也不全是。”
玉引好奇地追问还有什么?然后猝不及防地被苏良娣夸得眼晕!
苏良娣说,哪儿还有您这么大度的主母啊!就算我改嫁是自己当主母,也难免要被人家家里头的妾室找茬啊!
苏良娣觉得,咱逸亲王府的和睦融洽难得一见!主母不打压、北边的妾室不惹事……就一个尤侧妃偶尔找找茬,但尤侧妃现下不是也要搬走了吗?
苏良娣还觉得,咱王爷这样只进正院对别人看都不看一眼的做法特别好!
“殿下就待您一个好,府里争不起来啊。您想,当年刚进府那会儿,大家还争一争,这么多年下来再怎么着也明白轻重了。这日子过得多安稳?换个地方过日子,还得重新来一轮,那多累?”
苏良娣如是道。
苏良娣还说:“如果再赶上个花心的夫家,那争一轮还不够,天天无休无止的,后半辈子全搭在这上头?”
玉引:“……”
她说得好有道理。
可是,怎么突然觉得大家都这么清心寡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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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引在晚上用膳时将这些跟孟君淮说了,孟君淮笑坏,然后郑重表示一定都是被她带的。
“怎么是我带的呢?我现在多接地气儿啊!”玉引道。
孟君淮则兀自又笑了会儿,继而说:“那就随她们吧,乔氏想去跟兰婧住便去,苏氏要留在府里也随她留着。”
玉引点了头,叫人去跟乔氏和苏氏传话。接着又嘱咐珊瑚到北边问一声,问问有谁想改嫁、有谁想留下。一切都看她们自己的想法,想改嫁的话回娘家后自便,不想改嫁就和先前一样留在府里各过各的就是了。
这么一问,还真又问出两个不想走的。一个是从前去定太妃跟前算计玉引,让孟君淮发落了的顾氏,她那回跪伤了身子,后来又从北边的三合院迁出来独住,落下的病一直也没怎么养好,便求玉引将她留下。
另一个,则是对玉引不敬被和婧告了状,当日就被废位的前良娣江氏。
珊瑚说,江氏这些年都在府里做杂役,这回听见这消息一下子慌了,在她去北院的路上截住了她,还打算把积蓄全塞给她,只求她在王爷王妃跟前说句话。
“奴婢没收她的钱……不过她的话若是真的,她是真没地方去了。”
珊瑚说,早在江氏被废的那年,江家就败落了。现下江家的父母都已亡故,仅有的一点家产握在她的几个兄弟手里,知道她在王府里过得苦,也没给过她一点儿接济。
玉引便看向孟君淮,跟他说:“我觉得她们两个也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