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斯护法一身雪白长袍,站在散发温暖的壁炉前,活像一具披着裹尸布的尸体。“他就说了这么多,我想那家伙估计是吓傻了,毕竟失去手足和女儿的痛楚,一般人承受不来。”
“线索太少了!”肯尼抱怨了句。他坐在国王书房壁炉前的长椅上,脸泛红晕,酒气未散。赫斯护法告诉他和白鸽,就在刚刚,有守林人向森林守备队上报,在龙血森林的某处山潭,目睹一名身着黑袍,头戴兜帽的巫师用匕首刺死一名六旬老妪,并将尸体弃置荒野,但随后那名凶手发现了他,两名守林人与这名幸存者的女儿遇害,他受纳穆眷顾侥幸逃生,并看到了凶手藏在兜帽中的脸——一张被疤痕扭曲的怪脸。
“总比没有得好,这至少说明凶手是男的,身着黑袍,脸上有疤。”白鸽放下羽毛笔,看着羊皮纸上,自己刚刚凭空想象的凶手画像。
“陛下,肯尼大人,”赫斯护法微微躬腰,“我已经派人好生看护那名守林人,等他稍加休息,我会亲自前去审问,或许,到时又会有新的线索也说不定。”
“这件事得尽快。”白鸽面无表情地说。
“是,陛下。”老护法直起身子,“詹姆公爵、昆提侯爵已经在外等候多时,他们有要事要向您禀报。”
“让他们进来吧。”白鸽满眼疲惫的说。
厚重的橡木门被推开,詹姆公爵高大的身影出现在视线里,昆提侯爵则跟在一边,显得有些瘦小,他刚刚躬下腰,肯尼就站起了身。“大人,”詹姆躬着腰说,“请您也在这儿留一会儿,我要禀报的事与您有关。”
“噢,我以为你们要商量国事。”肯尼露出微笑。
“肯尼大人,关于您同伴与妻子的下落,暂时还没有消息。”昆提侯爵上前一步,语气冰冷,“我想,既然您手中有五千士兵,而他们的驻地恰巧又设立在村庄附近,那里的百姓——”
“够了!昆提侯爵!”白鸽拍着桌子站起身,刚刚的疲惫神色一扫而尽。
“说下去。”肯尼逼自己继续微笑。
“抱歉,陛下。”昆提侯爵脸带笑意,“那里的百姓已经不止一次上访都城,要求肯尼·道尔顿领主将军队撤离至边境线十里外,如此一来.....”
“好了,侯爵,你废话太多了。”詹姆公爵挤身向前,“陛下,请容我实话实说。龙石村的百姓就是对异土军队怀有戒心,而陛下您为寻找道尔顿领主的同伴与妻子,派遣了近半数铁林军,我们亚述内政动荡的消息已经传至全大陆,于此危难之际,人手本就匮乏,您却将军队半数用于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道尔顿领主本就有军队在手,为何不让他用自己的人去找?”
“公爵,您是在教我怎么做亚述女王吗?”白鸽语带嘲弄,面色冷峻。
“不,不不,陛下。”昆提侯爵赶忙打起圆场,“詹姆大人的意思是,让道尔顿领主自己去找,反正他的联盟军闲着也是闲着,出巡的马匹啦、水啦,这些通通由我们来提供,就好比.....”
“我就是在教您,怎么去做一个合格的,不被世人唾弃的女王!”詹姆公爵眼色浅灰,目光坚定,肩上扣住鲜红披风的火树纹章,在炉火的印射下闪闪发亮,高大而挺拔的身材令其不怒自威。
白鸽用那双漂亮的蓝眼审视着他,不带一丝感情。“我总算知道,怀特为何会信任你了,但那不会改变我的决定。”她的语气中一半是难以置信,另一半则是有些嫌恶,“记住,公爵,就算埃利都倾巢来袭,我一人就能守住亚述,你信吗?”
“我只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公爵慢条斯理地说,“陛下,忠言往往逆耳,而愚蠢和勇气往往也只是一线之隔,倘若——”
“够了!出去!!”白鸽语气暴怒,双目圆瞪,指向门外,“滚出去!现在!!”
詹姆·唐德利恩行礼后退了出去,但木门并没有摔的轰隆作响。如果是我,搞不好会把门摔坏也说不定。昆提心想。“陛下,公爵他只是.....”
“我没生气,他做了应该做的。”白鸽坐到椅子上,口吻随之变得稍加温和。
“陛下,其实公爵说的没错啊。”老护法捻捻他瀑布般的白胡须,看着肯尼,一边若有所思的说,“铁林军人数本就不多,龙石村又住着一群老顽固,既然道尔顿领主有军队,而他又着急寻找大臣和妻子,让他自己的去找,这是一举两得的事嘛。”
“护法大人说的一点儿也没错。”昆提灰溜溜的走到白鸽桌前,拿起桌上的银壶给女王的酒杯里斟满佳酿,露出那一贯阿谀献媚的笑容,“陛下,您为何不问问道尔顿领主的意见呢?”
肯尼仿佛对此充耳不闻。
“你们都出去吧,我想,他或许要跟我单独谈谈。”白鸽冲他们挥挥手,赫斯护法与昆提侯爵躬腰行礼。“哦,对了,”她似乎想起了什么,“护法,那件事记得尽快去办,我们需要更多的线索。”
“请放心,陛下。”老护法退后一步,与昆提前后脚离开了书房。
她看着炉火旁的肯尼。他正注视着虚掩的房门,那两人的脚步声已经消失良久,他刚毅的脸颊像巧匠雕琢的神像,那上面有一处被战火撩伤的疤痕,被橘黄炉火印成了一尾细鲤,从耳后至高挺的下巴。
她一言不发,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书房里满是薄荷与醇酒的芬芳,还有撩人夜色所带来的沉静。
“你不该那么做。”他总算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