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高照,空气中满是压抑的热气,邬少站在川流不息的明清王宫中,四处遥望。艾唯唯心里百味交错,她一直以为世上应该不会有任何工作以外的事情,能让邬少在乎、动容、失态。可当他那样急切的从自己身边经过,他的脸上眷恋与痛苦,分明是她从未见过的模样。
原来,他也有这样的时候。
邬少对失望已经了然如心,却是第一次如此失魂落魄。他忽然叫了一声“玲珑。”艾唯唯一愣,停下手中切着牛排的刀叉,疑惑的“嗯”了一声。
她抬起头看他,外面湖水折射的太阳光影斑映在他的脸上,一荡一荡,忽明忽暗。窗外飞进一片风,凝固的空气似乎开始搅动,发出呼呼的声响,风铃响叮当,折射着流光飞舞。
艾唯唯的本名叫艾玲珑,他只有在两人最亲密无间的时候才会呢喃着叫她,含着温柔和深情。此时突然这样叫她,她受宠若惊。
她不动声色笑道:“怎么啦?”
邬少却不再做声,抿了一口红酒,起身走人。她拽住他的衣袖,撒娇道:“人家还没吃完呢!”他顿了顿,只冷冷道:“等下我叫他们送你。”正要抽出手来,眼角却看见她手腕的链子,他皱眉问:“你这是从哪里来的?”
艾唯唯得意的举起手在他眼前晃了晃,道:“怎样,好看么?”
他只盯着她,却不回答。她知道他已经不耐烦了,不由自主道:“粉丝送的,据说每一个星星里面都有一个愿望呢,真想拆开看看,又舍不得。”
这时隔壁桌有人认出了艾唯唯,一时间便有人纷纷扰扰议论起来,声音断断续续飘过来,一个说:“那不是艾唯唯吗?据说她是邬少的情人,看来是真的了,邬少艳福不浅啊。”
另一个又说:“他们那些有钱人何止两个情人,我知道的就有四五个。”
却又有一人道:“我舅妈在邬氏做了十几年了,听她说几年前邬少曾今喜欢公司的一个女员工,后来因为和楚氏联姻,就分手了,据说那女人住过的小楼现在还保留着原样,谁都不让进呢。”她们七嘴八舌的,又是八卦又是羡慕又是感叹,闹得艾唯唯心烦意乱,东西也吃不下了。
关于那女人的事,她也听说过,那传说中的小楼,她也去过。她并不嫉妒,因为此时此刻留在他心里的,只有她。
起码她自以为,只有她。
下午开完会,邬少的车经过片场,正好看见艾唯唯和一个小孩站在树荫下说着话。王宫本来就极其古老厚重,拍戏片场经过布置就更显出古雅有致。
邬少走下车,慢慢踱过去,小孩本来哈哈笑着说什么,见邬少过来,先是仔细上下打量了,又高兴的跳起来,叫道:“爸爸,爸爸。”
邬少的心砰的一跳,心中有种奇异的感觉,听见身后有人吼道:“臭小子,不许乱叫!”
艾唯唯听着林冬冬叫邬少爸爸,不禁戏谑道:“他长得很像你爸爸吗?”
林冬冬不回答,只瞪着乌溜溜的大眼睛,走到邬少面前问:“你是我爸爸吗?”
邬少看着眼前奇怪的小小孩,他脸上晒得黝黑,嘴唇紧张的抿着,一双乌黑的眸如一汪清澈的深潭,满是疑惑满是执着满是期待,带着倔强又有些悲伤。邬少有些莫名的怜悯,他禁不住问:“你叫什么名字?”
艾唯唯担心冬冬害怕,在一旁答道:“他叫冬冬。冬季恋歌的冬。”
邬少可不是看连续剧的主,艾唯唯拍得电影有好几十部,他除了出钱什么也没干。
“妈妈说,最美丽的日子莫过于冬季,只要四季还在,冬天就会来,思念就永存在记忆里,幸福就一直在。”冬冬用稚嫩的声音缓缓说着,又道:“你是我爸爸吗?”
艾唯唯笑道:“冬冬,他可不是你可以随便叫爸爸的人。但是你不必灰心,总有一天你爸爸会来接你和妈妈的。”
冬冬急切道:“我认识他,他就是我爸爸。”
他不容置疑的笃定,让众人啼笑皆非。
邬少满是好奇,问:“你认识我?”
冬冬点点头,道:“是啊,我在电视里看见过你,你穿着黑色的西装在新闻里讲话,尽讲些我听不懂的,妈妈让我不要讨厌你,因为你是我爸爸,还说你又帅又有魅力,只是太忙了才不能来看我。”
邬少见他越说越离谱,便问艾唯唯道:“这是你朋友的孩子?”
艾唯唯道:“不是,他妈妈我也只见过一次,我的手链就是她编的,好像是家庭客栈的老板娘。”邬少愣了一下,忽见小小孩往身后跑去,扑进一个男人怀里,嘟着嘴道:“夏叔叔,我找到爸爸了,你看。”
说着就用小手指指向邬少,夏然看过来,心中猛的一跳,但依旧面色平静道:“他不是你爸爸,你认错了啦。我们回家吧,外公可在涿州家里等你好久了。”
冬冬还想过去和邬少说话,却被夏然抱在怀里动弹不得,又见邬少上了车才善罢甘休。夏然道:“等下回家不要和你妈妈说认错爸爸的事,她会伤心的。”
林冬冬失望的“哦”了一声。
飞机上,林冬冬睡得极沉,林珑帮他拢好毯子,满是忧色。她透过小小的窗户看着地面星光闪烁般的灯光,映衬出整个城市的形状。离开了八年的地方,八年来魂牵梦绕的地方,终于要回来了。
夏然道:“会不会后悔?”
林珑勾嘴一笑:“后悔什么?后悔当年离开,还是后悔现在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