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班,林珑送了龙骨汤到医院,眼瞧着林爸喝完,才独自回家。夜幕降临,路灯如盛放的白玉兰般,一盏接着一盏,远远望去,似要隔断人间烟火。
她的心里涌起一股难以诉说的情绪,或悲伤,或孤独,或寂寞,抑或只是平淡。她怀念起乡下的风光,在这样晴朗的夜,左右邻舍,走街串巷的,在星光下,没有丝毫戒备的,说一回不关己事的闲话,随意说笑。
林珑沿着江边慢慢的走着,冷风吹过,便缩了缩身体。
她不知道,有一个人正跟在她身后,深深凝视。
夏然一直跟林珑走到家门口,想见她,又不敢见她。直到撞见路边停着的一辆红色兰博基尼,他才死心的转身。
那是邬承钢的车。
邬少下了车,拦住夏热的路。他的脸上没有丝毫怒气,只是含着的一丝冷笑,摄人心魂。夏然并不害怕什么,但他打心底排斥邬少,便绕着道想要避开,却被叫住:“夏先生,好久不见。如此急着走,难道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他语气平平,却让人莫名紧张。
夏然避无可避,便道:“邬少何出此言,你如今站在这里,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是否也是因为做了亏心事呢?”
邬少道:“今夜月朗星稀,我便停下来看一看景色,何来进退不是?倒是夏先生,如此美景都不看,岂不是做了亏心事!”
夏然听着,不想纠缠,便道:“那我就不打扰邬少赏景了!”
说完便作势要走,邬少在背后幽幽道:“我劝夏先生以后最好别在这里出现,不不不,是别在这一带出现,否则出了什么差池,我可保不准。”
夏然冷笑一声,“你有什么资格,你算得了什么!”
邬少一字一句道:“就凭我是冬冬的爸爸!”夏然一怔,心中悲凉之气陡然而生,是呀,他才是她儿子的爸爸,就算她们认识已经超过二十年,也依然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夏然冷笑:“冬冬不会认你,林珑也不会。”
林珑是邬少的死穴,但在夏然面前,他绝不肯示弱。他道:“即便林珑永远不愿和我在一起,但冬冬是我与她割舍不断的牵扯。而你,又算什么?”
是啊,我又算什么?夏然如此想着,不由大恸。
过了几日,艾唯唯在苏月楼三楼的电影城办签售会,为周年庆推出的特惠活动宣传造势。林珑被派去增援,提着大垛的礼品袋跑来跑去。
恰巧楚尾筠带着邬忆夏过来采购,跟着四五个保镖和保姆,前呼后拥的,好不气派。林珑正弯腰掇拾着礼品,美凌在一旁悄声道:“看那边,是楚尾筠来了!好气派呀。”
待林珑直起腰,楚尾筠已然过去了。
她满脸泪水,颊边泛着油腻,一缕头发垂在额前,在她淡淡的目光里,什么也没有。回过神,她道:“我们快点弄完,早些下班。”
艾唯唯因与邬少分手,已有半个月没有出席活动,再加上邬氏的全力打造,到场的媒体和粉丝竟将整个电影城挤个水泄不通。
尾筠看见人声鼎沸,一时问起,道:“那边是怎么回事,如此吵闹。”
助手忙去打听,一五一十讲给楚尾筠听。尾筠从未将艾唯唯当作对手,所以也并不计较,再加上邬忆夏有午休的习惯,买完东西还得赶着回家,便不甚在意。
不料,一个女记者上完厕所回来,看见楚尾筠正抱着女儿站在外围观望,以为自己得了多大的新闻,不知轻重便举了话筒过去要采访。楚尾筠早年虽几乎是邬少的代言,但已经很久很久没在媒体前公开露面了,久而久之,就有些本能的抗拒。
女记者扬起又大又响的声音:“请问您私下里和艾唯唯关系好么?”
“你对艾唯唯与邬少的绯闻怎么看?”
“听说今年邬氏集团所有的代言全部由艾唯唯包揽,您怎么看?”
旁边又有好些记者见势围了过来,楚尾筠身边虽跟了四五个人,但也渐渐招架不住。她一手抱着忆夏,一手将她的脸唔在自己怀里,始终不言语。
忆夏在她耳边轻轻问:“妈妈,爸爸是不是喜欢那个阿姨,所以都不喜欢回家。”
尾筠一愣,眼泪差点就滚了下来。这时不知谁猛的推了她一把,她腿一软,往前猛地一个趔殂,连着忆夏也要跌出去。惊险中,有人伸出一只修长干净的手一把将她扶住,又迅速用宽大的丝巾将忆夏的头整个包住。尾筠听见她的声音从喧闹的背景里传来:“那边有一扇安全门,叫你的人跟着我走。”
竟然是林珑!她这辈子最恨最恨的女人。
她打心底不想和她走,宁愿死也不要她的帮助。让自己的情敌看见自己狼狈的样子,简直比杀了她还难受。她无论在什么情况下,无论在什么地方,都保持着大家闺秀的淑女风范,总是高贵优雅。唯独在林珑面前,她一刻、一分、一秒也忍不了。她对她的恨,是深入骨髓的,是无处不在的,是永不会消逝的。
她狠狠甩开林珑的手,龇着牙冷笑道:“滚!”海浪一般的声音压过来,却没有盖过这个“滚”字。林珑对此早有预料,只是,此刻的她,动了恻隐之心。
是女人对女人的怜惜。
如果当日不是她负气而走,这会子活在牢笼里的就该是自己了。林珑不留痕迹的叹了口气,默默退出人群。
整栋大楼的保安几乎全体出动,楚尾筠终于乘着贵宾梯离开。隔着人山人海,她远远的看了林珑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