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里斯向高遵惠身后看去,那明显还是个嘴上毛都没长齐的小少年。
克里斯本以为高遵惠会带皇药师来凑热闹,但这少年看着十分面生。
少年与皇药师年纪相仿,不过,身子骨有些单薄,脸上的肌肤光滑细嫩,两颊微微泛红,难掩少年此时激动的心情。他衣着一样显贵,配金饰玉。
虽然对着个半大孩子,龟公赶紧躬身,行了个跪拜礼,比对高小公子还郑重其事。
高遵惠飞起一脚轻轻踹在龟公那高高撅着的屁股上,笑骂道:“好个看人下菜碟的货!”
龟公揉着屁股,赔笑道:“小人那不是跟您熟嘛,您也不跟我们这些狗腿子计较俗礼不是!”
“讨了便宜卖乖!”高遵惠斥道。
龟公赶紧向后面这位讨问:“爷,唱名嘛?”
高遵惠与小少年道:“今儿可是瞒着人带你出来的,你想好了啊。回头传出去,别回家受罚!”
“唱!”那少年一副不示弱的样子,“受罚就受罚!”
“诺!”龟公大叫一声,而后高声唱出,“皇后娘娘幼弟,向小国舅爷大驾光临绣楼!”
唱名可是很有讲究的,这些到场的大爷们,每个人的名头念出来能有好几个,甚至十来个,唱哪个最合适、最能突显身份、最能迎合这位爷眼下的心情,那可是要几秒之中就判断出来的。
想起在御花园见到的颐指气使的向皇后,又在遇仙楼碰到耀武扬威的向宗回,克里斯微微一惊,原来少年便是向皇后最小的弟弟,向小国舅爷!看着倒是没有他哥哥和姐姐那般狂妄奢纵。心道:小叔叔怎么会带向家的人来?
前面到了的几个人,本就是与高遵惠平日里吃喝玩乐、花天酒地的一群损友,他们立刻迎向高遵惠和向宗良,热络地打起招呼来。
后面又到一位公子,龟公继续唱名:“翰林大学士王珪之子王仲端,大驾光临绣楼!”
克里斯心道:今日来的有不少朝中重臣的子弟,看来天助我也,这样的阵势,莳萝不一炮走红才鬼了!
高遵惠等人已经走过了欢门花楼,抬头一看,众人皆是诧异。往常绣楼迎宾待客,总是敞开着大门,里面闪烁着宝石般的光芒,吸引着人走进去。而现在门上却挂着厚实不透光的门帘,也看不清里面的情形。
几个龟公迎上来,其中一人道:“诸位爷,请先穿戴!”
有人接过东西,发现那是一件宽大的黑色大氅,上面摆着一个古怪的面具。苍白的面具造型虽然简单,但眼睛和嘴巴的开孔造型却十分精致,微微上扬的嘴角,无形中带着一丝冷酷!戴上它以后,就仿佛是坟墓中出来的死尸,又如同无法恢复活人肉色的鬼魂。
“开演前,诸位爷一定把这鬼面戴上!”
向宗良今日特意打扮了一番,见那大氅穿上将自己的衣服遮得严严实实,心中极是不愿,道:“我们原本锦衣华服的,你却让我们穿上这个,跟黑老鸹一般……”
“几位爷少安毋躁,这是为你们好啊!穿上黑衣,戴上鬼面,猫鬼看到,会误以为你们是鬼魂,她就不会对你们实施那吸血勾魂的法术了!”龟公早就把台词背的滚瓜烂熟,还故意用十分畏惧的语气道,“演出中间千万不能摘下。切记切记!”
高遵惠指了指旁边的香案火烛,说道:“这是搞什么鬼?”
那龟公陪着笑,低声道:“这是妈妈吩咐让摆上的,说那猫鬼太过厉害,怕万一压不住……”
高遵惠的那些朋友本都是些混不吝的主,天不怕地不怕的,但看了这一系列安排,虽然还是不信,但心里多少都有些惴惴的感觉,同时也感觉更加的刺激。
高遵惠耸耸肩再没说话,将面具戴好,大氅一披,率先向楼里走去。
门口有人掀起帘子,他便一头钻了进去。所有人穿戴齐整跟在后面,鱼贯而入。
里面竟是漆黑一片!
过了好一会儿,他们的眼睛终于适应了过来。以往这里是绣楼璀璨如昼的门廊,因为全被黑色布幔遮住,昏暗异常。大家慢慢往前走去,忽然脚下一空,有人吓得大叫一声,可接着发现,脚已落在地上。原来只是一个台阶,下面还垫了很厚的垫子,踩上去软软的。但人在黑暗中,忽然脚下踩空,当然会吓一跳!好几个人已吓得脸色发白,幸好大家都戴了面具,倒也看不出来。
几个人下意识地去扶墙壁,马上发现,连墙壁上都包裹着数层松软的棉垫。高遵惠暗想,看来这是为了安全考虑,寻刺激是一回事,总不能让来客受伤,否则绣楼可就摊上大事了。
黑暗中,有人拉住高遵惠的手臂,低声问道:“这到底是在搞什么名堂?”
“……我听说……这叫鬼屋!”他的声音在黑暗中让人感到陌生。
“鬼屋?”
“我也不是很清楚,就是……好像说这些黑幕围起来,实际上是一种阵法,能招来鬼怪妖精的那种!”鬼屋的说法,他是从滔滔那里听到的,今日他本就是当“托”的,倒是任由发挥了。最后他还不忘加了一句,“……不然,外面搞那些和尚道士的干啥?”
“阵法?真的假的……”黑暗中看不见各人脸上的表情,但声音中显然夹杂了一些异样的不安。
高遵惠笑道:“管他真的、假的,爷几个不都是来寻乐子的,难道不觉得这样挺有意思的吗?”
“哈哈,就是就是……”有几个人干笑了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