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妹怎么晓得?”
“这宅院是朱氏建造,并经相里氏改造。”李夫人轻声道,“阿麦整理厢房时,我特地让阿英四下查看,可惜没有发现。郎君知道后,特地派人来告知有这个地方。”
“哦?”
“这是老规矩。”李夫人倚向南康公主,笑道,“在成汉时,无论宫中还是文武宅邸,宴客的屋舍都会这么建。早年间,有前朝工匠传人流落成汉,自言机关技巧不及相里氏半分。如今来看,实非虚言。”
小巧的挡板同墙壁浑然一体,选取的角度十分刁钻,很难被人发现。
李夫人刻意压低声音,带着一种别样的魅力,似和煦的暖风拂过心田,酥酥麻麻,道不出的美妙。
南康公主扫一眼挡板,拍拍李夫人的手背,没有出言。
酒过三巡,舞乐开始变化。
激昂的鼓声渐消,代之以缠绵琴曲。
数名舞女飞旋而入,乌髻堆云,风鬟雨鬓。彩裙飘飘,柔腕高举,舞动间彩帛飞扬,似有花香萦绕。
酒香、花香、美人香。
烛火摇曳,如梦似幻。
美人妖娆,柳眉娇唇,缠在足踝上的银铃时而清脆,时而发出颤音,愈发引人心动。
秦玒看得目不转睛,只觉耳根发热,胸腔里似燃起一把火。
秦璟当场蹙眉,抬头看向桓容,眼神中带着询问。没有得到“回答”,低头看向羽觞,只觉今日酒水的确醇厚,却有些不对劲。
自己的酒量不差,饮不到十觞,为何有了醉意?
察觉到秦璟的视线,桓容没有马上迎上去,而是下意识避开。转头后又觉得不妥,再开口就显得刻意,干脆当做不知道,端起羽觞一饮而尽。
说起来也奇怪。
以他平日酒量,五觞之后既有醉意,现下已过七觞,醉意全无,反而越喝越清醒。
心理作用?
桓容摇摇头。
事情想不明白,只能暂时抛开。如果真有海量,无论原因如何,今后就不用担心醉酒被下套,算是件好事。
一曲结束,舞女没有立刻退出,而是原地飞旋,将彩帛裹在身上。继而福身下拜,得桓容允许,轻盈走入席间,代替婢女执勺舀酒。
“敬道盛情,璟不敢忘,请饮此觞!”
秦璟端起羽觞,邀桓容共饮。
眼角眉梢晕染微红,笑容稍显肆意。气质由冷峻变得狂放洒脱,有一种说不出的魅惑。
这样的秦璟十分少见。即便是当日表白,也未曾如此。
想起偶然听到的话,桓容咬住腮帮,端起酒觞一饮而尽。酒水入喉绵软,滑入腹中才感辛辣,浓烈之感在腹内蒸腾,不断涌至四肢百骸,整个人都开始发热。
秦璟接连举觞,黑眸幽深,似两颗黑玛瑙。酒意形于外,笑容愈发惑人。
桓容则截然相反。
一觞觞酒水入口,头脑更加清醒。脸色微微泛红,不是因为醉意,而是被酒水-逼-出的热气。
“请!”
秦玒坐在秦璟下首,秦氏将领和幽州文武陪坐席间。
彼此之前有过接触,知晓几分对方的底细,推杯把盏,互相劝饮,兴致起来,又开始舞刀弄剑,抡起磨盘。
抡磨盘时,典魁和许超先后-爆-衫。夏侯硕不甘示弱,一把扯开长袍,现出古铜色的健壮胸肌。
见此情形,桓容一口酒水喷出,猛然间想起阿母和阿姨可能就在隔壁!不由得额头冒汗,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南康公主和李夫人未觉惊慌,只是眼下情况特殊,不好再看。
合上木板,南康公主沉吟片刻,道:“此人心性坚韧超出想象,他日刀兵相向,瓜儿恐非其对手。”
“倒也未必。”李夫人道。
“怎么说?”
“郎君初生体弱,曾有医者言,恐寿数不长。”
提起当年的事,李夫人声音略底,南康公主不禁咬住红唇,眼底微暗。
“然而事无绝对。郎君平安长到外傅,年少往会稽游学,得大儒良才美玉之语。其后舞象出仕,先掌盐渎,后控幽州,如今二十不到,已受封郡公,成一方诸侯。”
李夫人声音轻缓,语意中的坚定却不容忽视。
“换做几年前,阿姊可曾想过今日?”
南康公主摇摇头。
曾经,她最大的愿望就是桓容平安长大。哪怕是个纨绔子,哪怕一事无成,只要平安就好。
奈何世事难遂人心。
那老奴强横施压,逼瓜儿离开建康,几次身临陷阱;宫中多次设陷,士族高门推波助澜,几要害去瓜儿性命!
褚蒜子,桓温,司马昱!
嘴里嚼着三个名字,南康公主面沉似水,怒意盈胸。
“阿姊,”李夫人倾身靠近,掌心覆上南康公主手背,“我曾同郎君讲过成汉旧事。”
“什么?”
“史书有载,此鸟不飞则已,一飞冲天;不鸣则已,一鸣惊人。”李夫人靠得更近,望入南康公主眼底,“郎君不为凡鸟,而是鲲鹏。御风展翅,必将扶摇九天,翱翔万里!”
“秦氏、晋室、士族高门,无论哪一个都挡不住郎君的脚步。北边胡贼势大,终有被扫清之日。阿姊和妾或许看不到,但我相信,郎君言要终结乱世,复华夏故土,驱四方贼虏,护汉室百姓,必不为虚话!”
“阿妹……”
“阿姊,秦氏父子都为枭雄。如今雄踞北方,必不会满足几州之地。”李夫人加重声音,“他日秦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