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大了一点也现实了一点,他觉得自己如果能够不死,其实根本没必要去战场,应该在最大的城市中心建座大楼,把一整面墙都改造成钢化玻璃,在灯火通明的夜晚,手里拿着一杯马丁尼,站在窗前俯瞰着芸芸众生,然后穿着整齐的管家小姐叩响了房门,她带来了一打娇嫩的女仆和哥特萝莉,准备和唯一的主人玩一些成年人的游戏。
再后来,那些青衫翩翩的修道者是他的目标,要那天再遮不住眼,要那地再掩不住心,万种神通,千般大道,善恶随意,直趋长生……
可惜这些……注定是属于过去的记忆,被打上中二铭牌,尘封在心底的幻想。
现在的王矩霖不会用剑,也没有受到魔法的青睐,更不懂得真气是什么。住的房子是八十平米的二楼,窗户是塑料框的,最长的一件衣服不过是件雨衣。心中那个少年已经扔了他剑和魔法书,身边环绕的莺莺燕更不知何处。剩下的只有腰间干瘪的钱袋……而周围却有比怪物和敌人凶厉无数倍的高楼大厦,刑事法律,城市铁则……于是少年只能缩起身体,力图混迹其间。很惶恐地发现自己这一生都不能拿着剑或者住着高楼,也不可能看见一打的娇嫩女仆,御姐和萝莉了。
所有儿时的梦想、所有伟大的志向,都注定逐渐随着鸡零狗碎的青春而消逝。剩下几个凡人朋友,比他还差劲,或者稍微好那么点儿。而生活就是流水线一样的忙碌着,越来越接受自己是一个凡人的事实。
你无法与别人不同,你要融入外面喧嚣的海洋、恋爱的洪流;走同一条路,一条望不到尽头的路。你拒绝,那么就要注定走上一条双重孤独的道路,内在的、外在的。
而融入是什么?
别人结婚,自己也憋着劲结婚;别人买车子,自己也努力买车子;别人喝星巴克,自己也皱着眉头喝速溶……为衣食住行忙碌,为下一代忙碌,你感受不到脚步的重量,感受不到自己的意义,这辈子就这么过去……最后死了一抔黄土,一块七十年的墓,唯一能够决定的,或者就是墓碑上刷不刷漆。
墓志铭嘛,王矩霖早就想好了怎么写:我来了,我看见了,我就看看。
这样的生活好不好?
其实也没什么不好的,这世上大多数的人觉得,生活就是这样的,人生就是这样的……因为现实,是改变人生的强大力量,曾经的豪情万丈永远抵不过岁月的儿女情长,早晚有一天你会发现自己曾经坚持的东西不值一提,曾经唾弃的却让你朝思夜想。
王矩霖也觉得则没什么不好。
只是他同样觉得,这样的人太多了。
他不想是……不想仅仅是这巨大的潮流中的一滴水。
因为他心中的深处,仍然有个很厉害很厉害很厉害的少年,一手施着法,一手拿着剑,一队队的漂亮妹纸伴随在身边……那才是他自己,真正想要成为的他自己,而现在游动着的,只不过是他在这个钢筋水泥的世界中的伪装,虚假的外壳,意识的残渣。
拿起个豆荚塞进嘴,青嫩的豆子混着黄酒细微的甘辛,让他微笑。
或者注定不同了吧?因为不需要再去控制这些想法,不用再告诉自己,那只是不可实现的虚无。
在诡谲难言的世界,进行着无法预知的冒险,随时可能碰见吃人的怪物,或者被激光洞穿身体……对,这样的遭遇真的可怕,让人战栗,说不定什么时候他就会被那未知吞没。不过这未知又给了他一个理由,一条道路,一线曙光,再也不是象以前那样到处乱闯,不断碰壁,象是个瞎老鼠一样转来转去,娱人苦己。甚至如果运气好的话,还可以得到很多,很多……
当然,运气不好的话,说不定就是一场空。可相比起那个‘既定命运’来,无论如何都好得多了。
放下酒杯,眨了眨眼,绿色的线框就在视网膜上清晰起来。层层扩展,他伸手一抓。
掌心里……什么都没有。
“靠……真特么失败。”
眼前的页面里,那条魔力绳索的图像依旧清晰,不过无论怎么在心中命令,这原本信手拈来的物件也仍旧只存在于虚幻中——不只是绳索,次元戒指,门板,甚至是那枚工会徽章都只能看看,拿不出来。尤其是那枚戒指,在状态栏里看虽然还套在手上,可是王矩霖举起手,中指上却什么都不存在。
也对,如果这种东西能随便拿出来,调率者岂不是分分钟改变命运的节奏……引导者他们岂不是要亏掉不少财路?
但是……
王矩霖眯起眼睛,看着手腕上吊着的那段金属片。
斑驳的表面,散发着金属幽光,微微泛着淡紫的色泽,有一根手指,不,大概有十二三厘米长,一根细细的金属链子将它系在手腕上,只不过如果仔细观察就会发现,那金属的一头并不是连接成一个环,而是仿佛……深入到了皮肤之中?王矩霖伸手去拨弄了两下,金属上传来一种特异的触感,并不冰冷,甚至并不坚硬,链条的末端移动自如,看似并无异常——
除了末端,确实是隐没到手腕的皮肤里面。
好吧,另一个问题,这东西显然变形了。
更长更宽,连后面的细链也可以拉出一小段,而前端的一部分亮晶晶的,有点尖锐,像是一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