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一抹晨光自窗棂处射进屋内,透过薄薄的窗纸,光线渐渐6散开,形成了一个个繁星般的光晕,其中两个正巧落在了床铺之上。一床棉被裹得严严实实,只露着两个正睡得香甜的小脑袋,随着时间的推移,那光晕不断转变着位置,最终调皮地爬上了陆熏的娇颜。她眉儿微微一皱,一只胳膊从棉被的缝隙间伸出,揉了揉眼皮,缓缓睁开了眼睛。
她抬眼看看窗外,又推了推身旁的小蝶。“天亮了,起床。”
“唔。。。呼。”小蝶无意识的呢喃一声,竟转了个身子背对着陆熏继续沉沉地睡着。昨日忙活了一整天,连歇上一歇的机会都没有,她累坏了。
叫唤了几次,小蝶仍不为所动,陆熏也就由着她了。轻柔地将被子掀开,将身子挪出被窝,陆熏异常麻利地将衣衫穿戴整齐,将靴子套上乍一抬头,就瞧见了一侧的红木桌上坐趴着一个人影。她先是一惊,后又瞬间忆起昨夜睡前,姜云正在奋笔疾书的一幕。
她从榻边站起身来,款步走了上去。低头一瞧,姜云睡得正香,也不知梦到了什么好事,不时地咂咂嘴,嘴角边闪过几道晶莹,桌面上一片泛滥。在他正前方,整齐地摆放着四叠盏纸,其中一叠是崭新尚未用过的,剩下三叠则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字迹。
“脏鬼。”陆熏好笑地摇了摇头,顺手抄起最厚的一叠盏纸随意翻了翻。“没想到他还真写出来了,姜云兵法?真不怕人笑呐!”
她本能地顺着姜云所书轻声读了起来:“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陆熏微微一叹,果然,纯是废话。原想着打住不看了,但毕竟是自己夫君耗费了一夜书写出来的,这片心意她不能不领,于是耐着性子继续读了下去。
“故经之以五事,校之以计而索其情:一曰道,二曰天,三曰地,四曰将,五曰法。道者。。。”随着阅读深入,陆熏那一脸漫不经心已渐渐退去,神色越发肃穆起来。第一卷始计篇读完,已是一脸震惊之色。
自古以来,战或不战,上位者所思唯利而已,得利则战,失利则不战,从未想过有如此深远详尽之谋算。这始计篇已将是否可战的所有因素都考虑到了,若能依此而为,未战之前便可多出三分胜算。
“这真是他写的?”陆熏疑惑的看了姜云一眼,但想到他平日里的所作所为,顿时就释然了,可不就是他的一贯作风么。遇事算三分,原以为是姜云刻意为之,如今看来,这根本就是他的本能使然。
陆熏定了定神,继续往下看去,越看越觉惊奇。“用兵之法,全国为上,破国次之。。。故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攻城之法,不得已而为之。”
读到第三卷谋攻篇时,陆熏已彻底说不出话了。这句话姜云曾与她说过,当时尚未有多少感觉,今日看过全篇之后,深受其益,眼界豁然开朗。旷世巨著!她心中立刻下了结论,这部兵书必能流传千古,绝不在六韬之下。不,若从大局观上来看,比起六韬有过之而无不及,实乃当世第一兵书!
下面的内容,陆熏决定不看了。不是不愿意看,而是舍不得在当前这种情况下看,她要寻个地方,定下心后安安静静的品读。随意观看,是对此书的亵渎,用兵者绝不为之。她小心翼翼地将手中盏纸重新叠放整齐,暂且搁在一旁,目光又向另一叠盏纸移去。
“这又是什么?好期待。”她小心翼翼地将那叠稍薄的盏纸取来,低头一瞧。“三十六计?”
她粗略地翻了翻,正巧三十六张,每张盏纸都有一个名字,其下通过实例一一诠释。这三十六计姜云写起来就相对容易的多了,穿越之前他曾一度痴迷于策略性的网页游戏,这些以攻城略地,抢钱抢粮为卖点的游戏,自然少不了计谋锦囊的运用。三十六计他早已了若指掌,默写起来有如神助,几乎没花费多少功夫。
在姜云看来,三十六计只是作为孙子兵法的陪衬,附带赠送的。对他来说,这就是“套路”,和下象棋中的“将军抽车”本质是一样的。既然是套路,他又如何会放在心上?自认价值一般,却不想陆熏粗看几眼后,心中已是大喜过望。
两人心态层次不同,看待的观点自然区别极大。陆熏第一次下棋就走了一个套路——“当头炮”。走出这步是她本性使然,你要让她说出这步有什么含义,优势在哪,她绝不可能说的上来,只是暗合棋道而已,使计也是如此。
而姜云的这篇三十六计,却为天下所有计谋做了一个详尽的系统规划。于庸才来说,无非纸上谈兵,于奇才来说,价值极高,全看如何灵活运用而已。
一连两个惊喜,陆熏伸向第三叠盏纸的小手已微微有些颤抖了。
那是几张图纸,她定睛一瞧,愣了愣。“弩?”心中顿时不解,军弩是陆家水军长配的装备,几乎可说是一种极为普通的武器,比起长弓精准更高,但射速过慢是其无法避免的硬伤,况且射程也不如弓箭,不利于阵前的覆盖压制。姜云好端端的设计弩箭做什么?
看着手中极为复杂的图纸,陆熏一时有些摸不清头脑,直到看清最下方的一行小字时,胸口的那颗心仿佛被人轻轻捏了一下,身子骤然紧绷起来。可连续射出十支箭矢?有没有这么夸张!这还是弩么?倘若是真的,在这种弩箭的射程内,敌军还能抬得起头来?
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