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花儿心内的思绪,因着丰穗的出现而波动着。
但丰穗看见李花儿站在那儿,呆呆地看着自己,不由笑了出来。
她只当这是乡野丫头,没见过自己这般打扮的人,所以看呆了而已。
丰穗不见怪,而是问韩掌柜道:“这个是医馆的女大夫?”
韩掌柜恭敬道:“穗姑娘,这就是刚才我们去南北杂货铺时,柯掌柜所说做得一手好木匠活计的,那个匠人。”
丰穗听说,俏眼里闪过寒光。
她又仔仔细细打量了李花儿一番。
虽然是乡野间的丫头,穿得也是半旧的布衣,头上挽着小髻,也只用了个珍珠簪子压发,但是秀眉俊眼,唇角轻扬,看着甚是英气。
这等偏远的地方,还能长出这等钟灵毓秀的人,难怪……
丰穗对她有了些许的探究之意。
“你就是李花儿吧?竟然是年纪这么小的丫头?我听着,以为和我们家小姐差不多大呢。”丰穗看罢,笑说,又问她,“你今年几岁了?”
李花儿没错过丰穗眼中的冰冷,虽然不知道为了什么,但还是展颜笑道:
“回这位姐姐,我今年十四岁了。”
丰穗听见,叹道:“哦,比我们小姐小了三岁,可是看起来,却和小了五六岁一样。方才你们柯掌柜,可是和我们夸了你很久呢。”
李花儿浅笑:“柯掌柜谬赞,我只是和我爹学了点儿手艺,混饭吃罢了。”
作为李花儿的她,是比关三小姐小了三岁。
丰穗听她对答如流,勾起嘴角笑道:“这样小的年纪,有能混饭吃的本事,就已经很好了。”
说着,她又话锋一转,道:“不过柯掌柜说你比珍宝斋那京里来的匠人都厉害,我可不信。你觉得你的本事,和珍宝斋比怎么样?”
听着,真像是普普通通的问话一样。
不过这话,并不好答。
李花儿不想丰穗会这么问自己。
她还是第一次看见她这个样子。
前世自己印象中的丰穗,是个最爱和自己玩笑的活泼丫头。
那时候,她可从没听过她这样连消带打,带着机锋地和人说话。
不过也难怪,如今丰穗还是堂堂丞相府三小姐的丫鬟,而她却已经是平水州的一个乡野丫头了。
这地位,着实掉了个。
想着,李花儿笑道:“姑娘可听说过,文无第一,武无第二?”
丰穗点点头:“自然听过。”
李花儿道:“所以做匠人的,个人有个人的拿手本事,至于好还不好,是客人您说了算。”
丰穗心中有了点儿赞赏。
说话不卑不亢的,没有一点儿畏惧,比方才见的那个柯掌柜,可强多了。
不过心中那警惕之情,自然也更深了。
丰穗揣度着李花儿,口中却道:“如今我们家有一桩大买卖,正寻好木匠呢,你要是有本事,可别藏私,都拿出来,让我见识一番才好。”
李花儿应道:“是,这位姑娘放心,小女只知道好生做东西,不会藏私。”
丰穗玩味一笑。
“那就好,我们家的生意,也不是什么样人都能做的呢。”
说罢,她不再看李花儿,而是又对韩掌柜道:“时候也不早了,我们快请了章大夫,去看看老太太吧。”
韩掌柜拱手道:“是。”
说着,他掀开了帘子,要扶丰穗。
而车内的丰穗则戴上了幂离,由韩掌柜扶着,下了车。
待她站定后,李花儿垂首礼道:“不敢耽误这位姑娘正事,小女先告辞了。”
丰穗屈膝回了礼:“李大姑娘慢走。”
……
虽说是要进医馆,但韩掌柜和丰穗还是站在门口,看着李花儿的背影,转过了街角。
韩掌柜这才道:“穗姑娘,似乎对她很上心?”
丰穗一笑:“之前温奴公主来信,说过一些平水州的事情,提到了这个丫头和她的妹妹,咱们小姐听着觉得有趣,就让我这次来的时候,如果能见,就看看此人到底是什么样子。”
韩掌柜了然,点点头:“我也打听过一些,他们家里倒是够乱的,还好这丫头够泼辣,也有些本事,才镇住了,听说沈七公子很赏识她的本事。”
丰穗一听见沈珩的称呼,幂离下的脸顿时就拉长,唾弃道:“什么赏识本事,那等……”
她到底是大家丫头,当着韩掌柜的面,“淫贼”二字说不出口,就说,“无良无信不忠不孝不义的小人,还不知道藏着什么心思,赏识的又是什么呢。”
她可记得自家小姐有多讨厌沈珩,更知道自家大小姐为了沈珩,是如何形销骨立。
韩掌柜知道关家与沈珩之间的矛盾,忙顺着说道:
“是,只是不知道,这个姑娘和沈七公子的关系,究竟是如何的,只我看着,这人还算磊落。”
“小姐和我们说过,知人知面不知心,看起来磊落,但谁也不能掏出来心肠瞅瞅是红是黑,”丰穗语气不善,显然很生气的样子,“只怕存了飞上枝头的心,也不一定呢。”
韩掌柜听丰穗这样说,反而犯难了。
他皱眉道:“那我们这生意,还要给他们吗?”
“给,当然给。”丰穗虽气,但答得却坚定,“一则是咱们家的生意,不能便宜了珍宝斋,二则既然小姐上心,不如靠近了看看,也好回去当个话,给小姐说说。”
韩掌柜忙道:“是,韩某明白了。”
丰穗此刻,已经抬步向医馆内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