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边一轮炽热的金阳缓缓升起,光明又再一次洒满了这片土地。
艾雷恩稳稳地坐在马背上,重新正视这片刚被战火洗礼过的土地,地上堆满了人们的尸体,水贼的,佣兵的,满目苍夷。
喀拉杜斯操控着马儿,疾奔前去,猛力的马儿扬起前蹄,麻利地将尸体上的长枪轻松拔起,鲜血缓缓滴落,刚刚被沐浴过的枪尖在清晨的阳光下熠熠生辉。
那个水贼的尸体被带起,又落下,倒在泥土的尘埃里。没有人在意,也没有人关心。
艾雷恩的心中突然涌起了一股恐惧,仿佛是早已预知了今后的故事。他的肩膀突然被重重地拍了一下。
“怎么,在害怕?”罗格正拿着一片破布擦拭着剑刃,刀尖上的鲜血被缓缓抹去,光亮如新的刀面又显露出来。
艾雷恩没有回答,因为他不知道要怎么回答对方,他害怕的不是那刀刃挥起,头颅抛下的战场,而是有一天他会变得连自己都感到陌生。
“你不是第一次上战场。”自由骑士突然尖锐的指出。
艾雷恩点了点头。他确实再跟随商队担任商队护卫的那段期间,参加过几次小规模的战斗。
但像这种百人以上的厮杀战场,他还是第一次亲身经历。
“我第一次上战场的时候也是这一副表情,”罗格自嘲着笑道。“很奇怪吧?杀掉的明明是水贼,是恶人,心中却还是会涌起一股罪恶感,好像做了什么天理不容的事情。”
罗格的眉毛微微颤抖,似乎在回忆着什么。“当时我吓坏了,惊恐地像个女人一样尖叫。曾几何时,少年的我满怀希望,渴望上阵杀敌,保护弱者。”
“可是,当我真正亲手杀掉一个人的时候,老实说,我不敢再看他任何一眼。那种一个生命在我手里终结的感觉糟透了,简直比杀了我都难受。”罗格吁了一口气。“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度过第一个夜晚的,躺在床上,脑海中浮现的却都是那些死去的人们的面孔,他们仿佛在说:看吧,都是你的错。我们都曾有父母妻女,但是现在你杀了我们,她们该怎么办。”
“那时的我也是露出一副你这样悲天悯人的表情。”罗格的语气又变得诙谐轻松了起来,然而却夹杂着一丝落寞。
“你够了!”艾雷恩怒吼道。“不需要你来提醒我,因为我是佣兵,而佣兵为利益,为钱战斗。”但他不想让别人认为佣兵是无情冷血的。
罗格似乎没有料到对方的突然发怒,突然有些惊愕,然而很快他的面部又柔和了起来。
自由骑士哈哈地笑道:“你这小子有点意思,很有老子当年的风范!”
“怎么啦!”还在远处的喀拉杜斯听见艾雷恩的叫喊声后,突然飞马奔来。
罗格朝他摆了摆手。“没事,忙你的去吧!”
然而,喀拉杜斯的灰马还在徘徊,不肯离开。
罗格又皱了皱眉。“喀拉杜斯也是个不错的小伙子,可惜就是太婆妈。”
“好了,小子,如果你多经历几次现在就不会摆出一副娘们的面孔了。你应该好好地在禅达的酒馆里宿醉一宿,这样你的脑瓜子就不会一天到晚胡思乱想了。”
自由骑士罗格又拍了拍艾雷恩,然后就拽了拽缰绳驱马离开了。
这时,赏金猎人韦恩从不远的身后驱马上前,与他缓缓并行。“艾雷恩,你叫艾雷恩是吧?”
艾雷恩点点头。“是的,阁下。”
“听说你打败了凯教官的得意弟子喀拉杜斯,那小子还是个大男孩,可在禅达城内除了另外两位著名的角斗士德朗顿和谢瑞娜,没有几个人是他的对手。”
艾雷恩能够听得出对方话里的意思,他这是拐着弯夸赞自己。“那只是侥幸而已。”艾雷恩语气平淡地回答。
“那不是侥幸,而是你用你的武技与机智击败了那小子。”韦恩突然开口邀请。“要不要加入我的团队,一个人的力量总是有限的。”
艾雷恩的嘴角微微扬了起来:“跟着你做一名赏金猎人?”他笑着摇摇头,“我想我更喜欢自由自在的没有拘束的职业。”
尽管他很钦佩对方昨夜在剿杀水贼中出色的指挥才能,但赏金猎人这个为了第纳尔可以出卖一切的肮脏职业,从来就不是他的归宿。
“如果改变想法了,随时来找我。”韦恩仍旧带着友好的态度,并观察着对方的表情。
艾雷恩冲着对方笑了笑,但还是摇了摇头拒绝对方。
“遇上麻烦,就来快乐的野猪找我!”说着韦恩领着他的六名手下策马离去。
“艾雷恩,他跟你说了些什么?”喀拉杜斯驱马靠近艾雷恩。
“你指的是他们当中的哪个?”艾雷恩反问对方。
“韦恩。”喀拉杜斯望着赏金猎人远去的背影。
“没什么,想拉我入伙而已。”艾雷恩脱口而出。
“你答应了?”
“没有!”
“那就好。”
“为什么?”艾雷恩询问。
喀拉杜斯耿直地说:“手段最残忍恶毒的就是这些赏金猎人,为了第纳尔他们什么都干,我不希望我的朋友变成比土匪强盗还邪恶的家伙。”
“喀拉杜斯,快过来清扫战场。”罗格骑士在不远处叫唤着。
偌大的荒野之中,便真的只剩下艾雷恩一个人了,东北的金阳早已高高直挂,金辉撒到他充满稚气的脸上。
他的马不安分地踢了踢前蹄,扬起一片灰尘,他放任着它,远处喀拉杜斯和罗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