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丰将周惟锁在怀中,微微低头,一侧脸颊贴着周惟温软的脸颊,说话不紧不慢,带着安抚的意味:“周惟,你不要着急。我一点、一点解释给你听。”
这几个月以来,周惟明明发觉出不对,却一直隐忍不发。
她一直以为华丰会主动告诉她,她也一直在等他坦白。
可他没有!
近来,周惟对华丰冷淡起来,话语交谈也少了许多,就是希望他能告诉她真相。
可直到今日,华丰也没有说。
什么也不说。
周惟忍无可忍。
现在,周惟胸中已经憋了一口火气,一口怨气。
听到华丰安抚的声音,周惟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她让自己冷静下来:“好。”
华丰嘴角微微上扬,眼中露出怜爱的神色:“周惟,这件事,要从我们大败宣萧说起。”
又是他……周惟心中这样想着,却没有插嘴。
“当日,你用大水毁灭了宣萧的真身。那一日,我便隐隐察觉出天地似是有些不同。只是当时,形势多变,你又失踪,我便没有细究。”
“后来……我渐渐确定,从那时起,上界的通道,已经打开了一道缝隙。”
周惟地瞳孔突地一缩,她脑中有了一个可怕的猜想,猛然转头去看华丰。
看到周惟的神色,华丰知道她想到了什么。
“哎……”华丰叹了一口气,吻了吻周惟的脸颊,柔声道:“是!没错。你脑中猜测的,是对的。既是上界通道已开,我便要……离开了。”
周惟心头一凉,双手颤了颤。
华丰用他的手掌包住周惟冰凉的手:“周惟!这绝非我愿!”
周惟的神色恍惚起来。华丰的声音也似是变得陌生。明明就是在耳边的声音,周惟却觉得那声音像是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我不想瞒着你这件事。”
华丰的声音一瞬间满含了痛惜:“可是,我们的好时光,真的太短了!真的太短!太短了!”
“飞升一事,绝非人力可以更改。我奈何不了这方天地……无可奈何!无可奈何!”华丰的语气一时充满痛恨,一时又充满无奈:“……我不得不走!可是!我实在舍不得你!我也舍不得你难过!所以,我只能瞒着你!少一分离愁别绪,少一分难过也是好的……”
周惟浑身僵硬,双眼也变得通红通红。
华丰艰难地吐出一口气,而后,语气又变得同往常一样温柔:“很早之前,我就知道,这方天地的‘规则’是违和的。数十万年前的残简中记载,在天鼎大陆,唯有凡人与修真者共存于世。一旦修士的修为到达渡劫期,渡过雷劫,经过大乘期,便该飞升上界。”
“那,才是正常的天鼎大陆。”
“这个世界,本就不能容纳仙人。更何况是我与宣萧这样的修为。”
“之前,是宣萧截断了上界的通道,这才使得无数修士渡过雷劫不死,却又无法飞升,滞留此界。”
“如今,上界的通道打开,这方天地的‘法则’便不会再容纳仙境以上修为的仙人。所有仙人,都将不容于世。”
“宣萧如今不成气候了……所以,我便是首当其冲!”
周惟紧紧咬着下唇,脸颊上已经挂上了两行清泪。
她已经懂了!
她完全懂了!
她穿越诸多世界,她明白,什么叫做被“这方天地排斥”。
她也懂,一个人的力量,在一方天地面前,是多么渺小微弱。
纵然是华丰这样修为惊天的九劫散仙,想要抗衡整个天地规则,也无异于蚍蜉撼树,痴人说梦。
周惟垂下眼帘,已经不想再听下去。
“周惟,别哭,别哭,你别哭。看着你哭,我实在心痛得很!”华丰低下头,一下一下亲吻周惟,耳垂、鬓发、眉头,唇角,又连连吻去她脸上的泪水,满眼都是不舍和疼惜。
华丰闭了闭眼,还是继续说道:“天鼎大陆第一个容不下的,就是我华丰。只有我消失,这方天地,才能一点一点、一步一步回归到它最初的模样。”
“所以,要么我尽快飞升离开,要么我被雷劫劈死。天鼎大陆已经时时刻刻,要处理掉我!”
“周惟!周惟!”华丰一只手死死捏成拳头,语声加快:“我不想走!我根本不想走!可我奈何不了这方天地!若有来日!我——”
“大败宣萧那日,你就知道了?”周惟突然打断道。
“我那时只是隐隐有所察觉……”华丰紧紧抱住周惟:“直到那日,我们登上龙华帝国的岛上,天地阴暗,暴雨阵阵——那是我的雷劫。”
周惟只觉得从骨子里开始发冷,冷得她打颤。
“我竭力克制修为,才让那场雷劫消弭……”华丰脸上忽而闪过一丝暖意:“只是我们双修,修为圆润增长,我不得不赶回总盟来收拾局面。”
“呵……”
周惟突然冷笑了一声。
她缓缓退出华丰的怀抱,死死地盯着他的双眼,质问道:“所以!当日你在龙华帝国,突然向我求婚,就是因为——你要走了?”
华丰当时的突然求婚,周惟是又是惊讶又是惊喜。
她绝对想不到,华丰求婚,居然是因为,他要走了!
猜疑,难过,伤心,酸楚,气愤……一时间,无数情绪齐齐涌上心头。
周惟再难保持冷静,眼泪还在脸上,她却厉声道:“华丰!你告诉我!你当日向我求婚,难道就是因为……你要,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