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小囡没能留到过完年。除夕前,一辆军绿色的小货车,接走了住在大院里的顾小囡和她爷爷奶奶。小丫头跟着爷爷在熟悉的邻居家一家家拜别,小丫头红着鼻头,倔强的不肯流一滴眼泪。到姚爱军家的时候,顾小囡掏出一个小包包塞给他,打开一看,是一堆分币毛票,还有几粒水果形状的橡皮,都是顾小囡平时特别宝贝的。
“姚哥哥,这是给你的压岁包,以后,都没有了……”说着,鼻子一酸哽咽着说不下去了,将头扭向一边。
姚爱军从房里拿出套新编小学生十万个为什么,这套新编版纸张是新型的轻型纸,很贵,小城市的新华书店都很难买到,他之前去邮局订报刊的时候顺便邮购的,本想着等过年的时候送给这个小学霸,没想到却成了分别礼物。
“小囡带着看吧,就是有点重。这个书还是挺好看的,去了新学校多交新朋友,祝学业有成!”
……
重生来的这段时间,顾小囡的陪伴成了他日常生活的一部分,不仅仅是个学习上的助手,更是这样一个简单纯洁的小影子,安抚了他重生初期那段紧张无措的时光。
在顾小囡的离别影响下,姚爱军对父母归来的激动心情也平复了几分,回归了正常的生活步调。
每天自己的训练都没落下,节日里少年宫闭馆一周,他就在大院里跑跑跳跳压压腿,做做常规训练。除了这些,还开始着手整理自己上辈子学过的系统理论,想在下半年结合王教练这里的科学训练法实际教学成果,冲一冲学科上的影响力。
现在还没有后世那样的便捷通讯,互联网在国内尚处于初生阶段,姚爱军只能抱着笔记本去图书馆查资料。但南城地处内陆,又不是省会城市,图书馆的配置虽然不算旧,却也离前沿有很大的距离。从图书馆的期刊区查询了下信息黄册,姚爱军抄了一批的高校出版社联系方式以及期刊编码,挑挑拣拣,凭记忆里模糊的印象,圈出几样在当时自己念运动医科时的参考资料和权威期刊。
然后拿着这些信息又跑了趟市邮政所,在工作人员的震惊下,噼里啪啦填写了一堆的订购单,将之前到手的代言费花了个七七八八。
这年头几千块钱可不是个小数目,碎了一地的眼镜片,对着姚爱军留的订购单摇了摇头,心道别是熊孩子拿了家里的钱乱糟。
忙忙碌碌的日子总是过的很快,没几日便到了除夕。
忙年忙的就是过年前,真正到了除夕这天,家家户户都拾掇完了,只等全家聚一起吃个团圆饭。部队是个纪律至上的地方,每到过年,大院里的人家难得有能聚的齐的,也都习惯在邻居间走动拜访,凑个年的味道。
以往姚爱军家就祖孙两人,老的老小的小,小范围拜访一圈也就是了。但今年不同,不仅女儿女婿要回来,更兼着姚爱军拿了个全国比赛冠军,还小小年纪跳级,实在是成了大院里的新闻人物。家里有孩子的,不管什么辈分,都领来姚爱军家走动走动,沾沾神童的喜气,求个来年学习进步。
这么一闹,就闹到了晚上,眼看来的人还源源不断,姥姥干脆大手一挥,让姚爱军抬着家里的大桌摆在了院子里。大桌别看四四方方不太大,但每个边上都带个小半片的月牙状板子,撑开便是一张大圆桌。
支起铜火锅,粗粗的铜管中间烧着木炭,时不时溅出火星,热乎乎的放在院子外边倒也不嫌冷。
虽然家里吃饭的人不多,姥姥还是做了一桌子菜,四荤四素四拼盘,冷盘热菜满当当一桌子,还有这年头孩子们最喜欢的水果甜汤,一大瓷盆,来了的小朋友很少不被吸引,都过来热乎乎的喝一碗,甜蜜的橘子罐头做的甜汤简直让人不想走。
吃饭的时候,姥姥还指挥姚爱军把电视机也搬出来,拖着拖线板,竖着天线,看着喜闻乐见的春晚。姚爱军发现,这时候的倪萍赵忠祥还很是年轻,冯巩和牛群的相声也正是这时候开始成名起来。
嘻嘻闹闹的年夜饭一直吃到八九点。大院里的一些孩子们,开始坐不住了。上家里拿上准备好的烟花鞭炮,呼朋引伴的招呼着开始过年的重点项目——放烟花。
作为早已过了童年期的“伪儿童”,姚爱军压根没想起来准备烟花这个东西,要知道,在十多年后禁鞭令一出台,大过年的可看不见几个烟火了,城市的各个角落都静悄悄。
反倒是姥姥早有准备,摸出来一鞋盒递给他,里面一串一千响,窜天猴,掼炮,小蜜蜂……还真不算少。“姥姥……”姚爱军看着这盒烟花,不知道说什么好。
“去玩吧,你平时也太抓紧了,过年就多玩玩。”姥姥笑眯眯的说。
年夜饭、春晚、烟火、鞭炮。
在没有禁鞭令的90年代,没有拿着手机摇红包的“低头族”,没有扒在网上的“网虫”,除夕的夜晚充满了鞭炮与烟花。空气中弥漫着硝石燃放后的味道,成为最怀念的童年气息。
“姚爱军,你快点啊!我们去空地那边等你!你快些着!”等不及的孩子们相互招呼着往空地上跑,要是谁在人群里放炮,可是要被揍的。
“我要放这个!金箍棒让我拿着!”
“这个这个,小蜜蜂好看!我拿这个跟你换!”
“快来,帮我点一下嘛,我没火了!”
“你的烟头呢?”
“灭啦!”
“你怎么不知道吹吹……”
“哈哈哈,王小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