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她执意要陪在燕祈的身边,在杀人不眨眼的皇宫里生存,毫无疑问,燕祈确然是待她极好。
而他的好,向来是无声无息的,她也是在后来,才渐渐地发现,这个少年保护一个人,从来不会言语。
但他却是将她牢牢地保护着,让她这么多年,即便是不曾改过向来便高傲而又冷漠的性子,也能在四面楚歌的皇宫中生存下来。
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才愈加舍不得离开他。
当初夹缝中求生存,他们相依相伴,而今情况逐渐好转,可他却再也不需要她了。
这是她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的!
穆秋张了张嘴,想说的话,却因为她一贯的骄傲,而根本便无法吐露出口。
“爹爹他……愿意见我吗?”
看到穆秋因此而难得服软,穆铉的眸底,闪过一丝转瞬即逝的晦暗。
不过下一瞬,他便恢复了慈爱的笑容,“庄主便在齐修居,我已与他说过,你回来了,他很想你,只是因为他是长辈,所以无法拉下那个脸。”
听此,穆秋犹豫了一瞬,才有些艰难地开口:“我……去看他。”
转身离开之前,穆秋微侧过首来,虽然嗓音很低,但穆铉却是听得一清二楚:“多谢。”
就在她回身向前走之际,穆铉一向泛着温和笑意的眼眸,却渐渐被森然的冷意所取代。
十年前,穆秋决定要去皇宫,便是在齐修居,与自己的父亲穆衍闹翻,她离家出走,足有十年不曾踏入神医山庄。
而今再次走在齐修居的路上,穆秋的心境很复杂。
在去见穆衍之前,穆秋的脚步走得有些艰难,她犹豫了一下,又转了个方向,先去了小厨房。
厨房内,还有几个下人在忙活,在看到她时,皆是一惊,几个年长些的下人,惊喜万分地迎上前,“小姐您回来了?!”
也难怪年轻些的仆人不认得她,她都已经离家足有十年了,除了当初就在神医山庄服侍的仆人,还有谁会认得她呢?
顶着大师兄的名号,日子久了,有时候,她都忘了自己的真实名姓了。
“是。我想做些吃的,不知爹爹是否已经用过膳了?”
当初穆秋与穆衍闹翻,此事年长些的仆人都知晓,听到她这般说,便明白这位大小姐,终于是肯低下头,去跟庄主和好了!
在几个仆人的帮助下,穆秋很快便做好了一碗穆衍喜欢吃的桃花羹。
“小姐,父女连心,只要您好生地与庄主谈一谈,庄主他定然会气消的。”
闻言,向来清冷高傲的穆秋,难得真心地勾了下唇角,“我知晓了,你们都去休息吧,我一个人便成。”
手中端着桃花羹,穆秋很快便来到了穆衍所住的房门前,抬起手,在门口停留了许久,也不敢敲下去。
直到里头传来了咳嗽声,她才在受惊之下,下意识地敲响了门。
“谁?”
一道听着沙哑到不像话的嗓音,从房内传了出来。
穆秋咬了咬唇角,才出声:“爹爹,我是秋儿。”
里头静了好一会儿,也没有动静,就在穆秋以为他还不愿意见自己之际,忽然又传来了一道嗓音:“进来。”
这么多年来,穆秋鲜少有这么手足无措的时候,好不容易有了勇气,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屋内很黑,穆秋在一步跨进去之际,有些不适应,眯着眸子寻了一会儿,才看到床畔边有个身影在晃动。
“爹爹,不孝女,向您请罪。”
连作为君王的燕祈,在通常情况下,穆秋也不弯下她高傲的屈膝。
可在她的亲生父亲面前,她却是低下了头颅,说出了这句,阔别十年,也不愿意说出口的话。
跪在地上良久,也没有听到任何的动静。
虽然已有近十年不曾与自己的父亲见过面,但对于他的性情,穆秋还是了解的。
按理来说,她都已经退了一步,亲自来向他请罪,他定然是会原谅她的。
可是此时此刻,她跪在地上已经许久了,床榻上的人却没有一点儿回应,这明显不符合常理。
穆秋缓缓地从地上站了起来,朝着床畔边走过去,试探性地唤道:“爹爹?”
视线实在是太过于黑暗了,她只能影影绰绰地看到,白色的纱帐,被飞吹得向着两边摇曳。
张嘴正想要说话,忽而有一抹高大的身形倾压而来,在下一瞬,便狠狠地抓住了她的玉颈。
由于惯力的作用,穆秋被那股力道,重重地压倒在地,脖颈被一只大手掐得极紧。
即便视线暗淡,但她却依然能够清晰地看到,有一双通红而又阴狠的目光,死死地盯着她。
穆秋不可置信,被掐住的吼间,极为艰难地吐出两个字眼:“爹……爹……”
胸腔内的呼吸,越来越少,脑袋逐渐昏沉,有滚烫的泪花,自她的眼角滑落,一滴接着一滴地砸在了地上。
她不敢相信,用这样狠辣而又毫不留情面,掐着她脖颈的人,会是她的父亲,那个向来便疼她入骨的父亲。
发干的嘴唇,想要说些什么,可却因为脖颈上的力道越来越重,她无法再发出半个字节来。
脑袋由于窒息,渐渐地开始昏沉起来,眼帘内,那张熟悉的面容,也开始渐渐模糊。
就在她以为自己,就这样莫名其妙地,死在自己亲手父亲的手中之际,有一道疾风,刮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