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子式想起今天下午撞见李斯的场景,若是李斯真的要毒死韩非,怕也是获得了嬴政的默许。余子式有预感,韩非的时间怕是不多了。
他不该来听这些话的,不该问,不该打听。
“郑彬。”余子式忽然动了下身子,他退后了两步,神色漠然地仰头看了眼郑彬,“你回去吧。”
刚在余子式发呆的时候唠叨了小半个时辰的郑彬完全没想到他的话余子式一个字都没听进去,他被余子式那突如其来的动静差点给吓得摔下墙,看着余子式头也不回往外走的背影,郑彬忍不住低低吼了声,“赵高,你也早点回去,不要多想了啊。”
余子式摆摆手,负手踏步而去。
……昏暗的房间里,案上摆着一只漆黑的剑匣。一只指节分明的手按上了那剑匣。黑暗中一声清越的金属声响,那剑匣打开,里面静静躺着一柄剑,剑身上刻小篆二字。
纯钧。
修长的手捏住那把剑的瞬间似乎颤了一下,片刻后,穿着简洁黑衣的男人蓦地起身把利落地把剑绑在了背上。一头清爽短发的男人伸手绑上了面巾,刷一声推开门走了出去。
余子式最终是翻墙走的,因为那青衣的女子呆坐在他院子里的如水长阶上,与那一院子殷红招摇的虞美人相对无言。在翻墙而过的那一瞬间,他回头看了眼那花丛中的女子,胭脂泪,留人醉,几时重?
人生长恨水长东。
随后他稳稳落地,再无回头。
韩非身份特殊,被关在了王宫监狱中。余子式唯一的优势就是他对这一块的地形很熟悉。当年第一次进王宫的时候,他就特意打通关系走过一遍牢狱,当时想的是万一以后哪天马失前蹄栽了,他实在不行还能越狱而不是等死。
余子式唯一没想到的是,自己竟会是来劫狱的。他轻轻溜了进去,把动静放到最轻。此时正巧是凌晨,狱卒有几个甚至在打瞌睡,余子式进去没花太大的工夫。
万不得已,他不想杀人。
韩非睡得极浅,他是被一阵窸窸窣窣的金属撞击声惊醒的。黑衣蒙面的男人恰好借着剑气小心地震断了牢狱门上的锁链,推门而入。两人的视线在空中对上,韩非轻轻皱了下眉。
暗杀?韩非有些不解。
余子式收了剑,活动了一下已经冰冷到没有知觉的右手,“走了。”他对着韩非飞快地说,掩饰着自己身体的异样。纯钧剑果然对心脉冲击极大,他还没怎么用就觉得难以负荷。
韩非下意识觉得短发男人那声音有些熟悉,却没听出来是谁,他根本不觉得秦国有人会来救他,所以当余子式收剑入鞘上前一把拽着他往外走的时候,他整个人都震住了。
两人刚走出去没几步,脚步声忽然在走道尽头响起来,一下又一下。余子式瞳孔猛地一缩,这个时间点居然还会有人来?他拉着韩非的手瞬间就加重了力道。还没想出来怎么办,拐角处却已经走出来个人。
那人脚步猛地一顿,看着走道尽头的黑衣人与囚犯,眼中诧异一闪而过。
李斯。
余子式脑子的神经猛地绷紧了,脑子里电光火石一样只有一个念头,李斯不会武功。纯钧剑猛地出手,余子式没有丝毫犹豫腾身而去,想在李斯呼救前把人控制住。
“小心!”身后韩非忽然喊了一声。
李斯站在原地,一动没动,就在纯钧剑气掀起他一缕长发的时候,余子式觉得拐角处忽然一股极为霸道的剑气直逼他脸而来。纯钧剑强硬地换了方向,挡了那一下。两道剑气猛地撞上,余子式被生生震得退了两三步,胸腔血气翻涌。
拐角走出来一个二十岁左右的青年,白衣披甲,面若寒霜。余子式这才发现刚才不是剑气,这青年手中是一柄霜雪□□。
这一下的动静极响,所有的狱卒都清醒过来,脚步声一时间极响,余子式心里暗道要砸。他回头一把拽住韩非就往外闯,那青年横枪而立,挡在了李斯面前,一身雪色长衣,隐隐有沙场的血气。
他轻轻扫了眼余子式,修长的手微微活动,□□划过地面最后抬起直指着余子式,那一眼的气势让余子式整个人都僵住了。
李斯淡漠的声音在牢狱里响起,“留活口。”
余子式缓缓抬起纯钧,眼中已经恢复了平静。他的气息催动着纯钧剑气,寒意顺着经络游走。这里没有魏筹没有吕不韦没有司马鱼,这里只有他余子式一个人,执着一把邪气凛然的剑。
“走吧。”韩非在他身旁忽然低低叹道,“我知道你是谁了,离开这儿。”说话的同时,韩非拿着件东西往余子式的怀里塞了一下。
余子式没说话,轻轻点了下头。下一刻,纯钧所有剑气骤出,直朝着那白衣青年而去,他破釜沉舟,也只有这么一招。那青年面色一凛,□□携着如虹的气势猛地刺出,余子式不躲不避地受了这一枪,甚至在被长□□中濒死的关头都在催动纯钧剑气。
那青年在□□贯穿余子式胸膛的前一瞬间想起李斯那句“留活口”猛地截住了手中的枪,而余子式的剑锋却是离他脖颈只有极近的距离了,他避闪不及,瞳孔骤然绽出迫人的寒意。余子式眼中杀意极重,却在最后关头猛地侧了下剑锋,纯钧剑气狠狠扫过青年脖颈,连带着肩膀都掀出血肉,瞬间染红了青年的白衣。
余子式毫不犹豫抓住唯一的空隙猛地朝外飞奔,那一刻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