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余子式轻轻点了下头,其实这些年他也没真教胡亥什么东西,大多数时候他都是丢下卷书简就走,名义上他是胡亥的先生,实际上胡亥学了多少他也没概念,那少年从小到大都很让人省心。
华庭一见余子式点头,随即快速道:“你不用教他了,明日让御史丞换个人教他,反正里面这么些人,随便哪个拉出来都成。”
余子式被华庭突来的一句话说的愣在了原地,“殿下,我教小公子,是陛下的旨意。”
“明日我去请旨,一句话的事儿而已。”华庭随意道。
“可殿下……”
“你就说你愿不愿意就是了,别的都无所谓。”
余子式听了华庭的话反而更吃惊了,他居然还能选愿意与不愿意?华庭居然还破天荒给他留了个选择的余地,这说起出去没人信啊。他深深看了眼华庭,“殿下,我觉得此事应当询问一下小公子殿下的意见。”
“他不会有意见。”华庭说这话的时候视线往那宫室瞟了一眼,随即她转回视线看着余子式,“而且这事和他没关系,我们谈的是赵大人你的看法。”
余子式沉思了片刻缓缓道:“我教导小公子这些年,感情已深,想来我与小公子的看法相同,殿下这话我怕是没法应下了。”
华庭一下子就沉默了,忽然她微微抬起头,“你教了他这么些年,改教的都教了,如今无非是图一个情分。既然如此,多教一个人也无妨吧?”
“殿下的意思是?”余子式似乎意识到了些什么,目不转睛地看着华庭,声音也有些低缓。
“我的意思是,你教授我大秦律吧。胡亥能给你的我一样不会少,俸禄或者是赏赐什么都成,我只能越发不亏待你,而胡亥学了这么些年该学的也会的差不多了,今后你只需尽心教我一个人即可。”华庭一口气说完了。
若不是余子式经常跟李斯绕有经验,他差点没能从华庭的话中把意思绕出来。等意识到华庭说了些什么的时候,他已经在委言推辞了,“殿下,我才疏学浅,御史丞中有许多比我更适合教导殿下的先生。”而且他们还比他有空。
“若我说必须是你呢?”华庭的视线一下子冷了下来。
“殿下?”余子式忍不住想华庭不是认出来他了吧,弄这么一出是打算整他?不大可能,华庭若是真的动怒,她一般都直接动手,谁都知道华庭不搞些弯弯绕绕的东西。
华庭侧过头深吸了口气平复了一下情绪,随即扭头对着余子式道:“我,我并不是在威胁强迫你。”
……殿下你真的不管这个叫强迫吗?余子式没说这话,而是选择了沉默。
华庭见余子式不说话,心中有些急躁,连带着语气都有些不善起来,“你不愿意?为何?”
“殿下,我不是不愿意,而是力不能及。”余子式边平静说着边恭敬地行了一礼,“还望殿下恕罪。”
“你……”华庭气极,脸色有些难看道:“你跟着胡亥有什么仕途可言?他根本就是一个……”华庭碍于矜持修养终于是没说什么难听的话,却明显由于压着情绪更是气得不轻。
余子式望向华庭,“小公子是个极好的人,殿下只是未曾与他多接触过而已。”胡亥与华庭是血亲,这些年也不知道怎么搞的,关系竟是弄得这么僵。
“我……他……”华庭听着余子式维护胡亥的话更是胸口一闷,他到底知不知道谁才是未来的大秦陛下啊?她为了他好,怎么这人就是不承情呢?绑着胡亥他这辈子在大秦朝堂上注定走不远,有了她,不说朝堂上冯家的支持,她至少能在他与扶苏之间牵上线啊!这才是真正的出路!
华庭沉着气将话摊开说了个清楚,虽说条理不是很清晰,然而余子式仍然是听懂了。听到扶苏二字的时候他眼神微微一动,的确,这些年他一直没能有机会真的接近过那位帝国的长公子殿下,一直都没有丝毫机会。华庭这话倒是无意间狠狠戳中了他,他倒不是说为了什么荣华前途,而是因为扶苏着实是个重要的人——吕不韦中意的大秦未来继承人,而这些年余子式与他说上话的机会都是极少。
余子式沉默了一会儿,回头望了眼胡亥的宫室,片刻后他沉声平静道:“抱歉,殿下。”
华庭完全不能理解余子式到底在想些什么,这些年除了秦王与扶苏她就没这么对一个人态度这么好过,可这人却是一副不识相的样子,她伸手一把拽住了余子式的袖子,冷声道:“不管你如何想,这事就这么定了!”
“殿下。”余子式有些无奈道:“多谢殿下的好意,不过……”
华庭就没尝过被人拒绝的滋味,直接打断了余子式的话,“大秦王宫我说了算!明日中午来我宫中,你若是不来,我亲自出宫去找你!”
“殿下?”余子式皱眉看着那一副强硬姿态的少女,第一次觉得他没办法跟对方讲道理。因为对方根本没有逻辑与道理,只是认定事情必须得按着她的意愿走。文化人堆里待久了,余子式还是第一次遇上这种流氓作风的人,当下有些措手不及。
他还没想着怎么劝说华庭,后者忽然松开了手,根本不给余子式说话的机会就扭头往外走,只留下一句阴森森的“我这是为了你好”飘散在风里。
余子式看着那来势汹汹去势也汹汹的少女的背影,一时之间觉得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