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剑锋上有刺骨的寒意,像是笼罩住了整颗心脏,让陆尘的身子猛地僵了一下。
夜色中,他们两个人相对而立,锋利雪亮的长剑看上去仿佛就像是他们之间的桥梁。她手中的那柄古剑不知经历了多少岁月风雨,此刻看起来却依然熠熠生辉,倒映出苏青珺那张清冷而美丽的脸,在身畔纷纷飘落的桃花中,似这个夜晚里最美的那片花瓣。
血还是热的。
从伤口慢慢流淌出来,滑过剑尖,然后慢慢滴下。
鲜血染红了他的衣衫,却温热不了她的剑刃。
剑锋如冰,刺在胸膛。
他应该后退、翻转、伏地、高飞,他应该用暗器、使怪招、拼了命、搏一把,在这么危险的境地中,这个男人本该有几十种临机应变的方法去挣扎去反击去争取那唯一一点生机,但是不知为何,陆尘的身子在僵住的那一瞬间后,还是停在了原地。
他的手垂了下来,那柄黑色的剑刃也随之从苏青珺的喉咙上移开。
苏青珺明亮而幽深的目光静静地看着他,她的手稳如磐石,她的剑亮若秋水。
她看着他的胸口,看着那血染衣襟,一点点一圈圈,缓缓地扩散开去。
他没有后退逃跑,她也没有再前进贯穿。
夜凉如水,他们就这样沉默无言地站着,对峙着,相顾无言着……
这情形看上去有点凄凉,又有些好笑,就像是两个曾经要好的孩子,吵了架,生了气,还记得对方的好,却还要愤怒,还要怒目而视。
因为有些事,终究还是难忘记吧。
“你杀了我唯一的弟弟。”也不知过了多久以后,苏青珺才开了口,她的话语声平静而波澜不惊,却似乎在这夜色中隐隐有回音,也不知道在过去这几年中,她是否曾经过这句话。
陆尘沉默不语,但并没有心虚胆怯的样子,他没有目光躲闪,也没有回避苏青珺那明亮到有些刺人的眼神。
他看着她,然后点了点头。
他胸口的血渍,又慢慢向外渗大了一点。
苏青珺的嘴角微微扯动了一下,像是咬紧了牙关,她的容颜似笼罩着一层冰霜,让人看不清楚她寒冰下的心灵。
她坚定地看着这个男人,看着他胸口的血,一字一字地问道:“为什么?”
“他该死!”陆尘没有解释,也没有说太多的言语,只用了这三个字来回答她。
苏青珺沉默了下去,过了一会后,她再次开口道:“因为易昕吗?”
“是。”陆尘道,“为了易昕。”
两个人又沉默了下来,过了一会后,苏青珺的目光落在陆尘的右手上,那只手掌里还抓着一把黑色的剑刃,在不久之前曾经搁在她白嫩的脖颈喉咙上,在黑夜里,它似乎收敛了所有的光芒。
“你刚才为什么收剑?”她对他问道。
陆尘笑了一下,低声道:“我已经害死过不少对我好的人了,我不想再多你一个。”
苏青珺凝视着这个男人的眼睛,像是要看穿他的内心,穿透那黑色的瞳孔幽暗的火焰,似要看清他所有的秘密。
片刻之后,她向后退了一步,冰冷的剑锋缓缓离开了他的胸口,在血肉之间抽了出来。
鲜血一下子喷了出来,但是还好,血流得不算太多,大概是剑尖锋利尖锐,造成的伤口反而细小。陆尘伸手捂住胸前的伤口,沉默不语地处理起来,没过多久后,伤口的血便止住了,他抬起头向苏青珺看去。
苏青珺不知何时已经收起了她的长剑,走到了那株盛开的桃树下,她怔怔地看着这一树美丽到灿烂的桃花,在夜色中如同宝石般明亮美丽,散发出勃勃生机。
“昆仑山上很少能看到开得这么好的桃花。”此刻,她正背对着陆尘,那个不久之前他们还生死相搏,她甚至将剑锋刺进对方胸口的那个男子,然后喃喃地说道。
陆尘慢慢地走了过来,看了她一眼,然后与她并肩站在桃树之下。
夜风吹来,桃花微微颤抖,摇曳多姿,又飘落几许花瓣。
“花开到极盛了,大概再过几天就要谢了吧。”他开口说道。
苏青珺伸出手掌,接住了从半空中飘落的一片花瓣,细细小小、轻轻柔柔的粉红的一片小花瓣,落在她白嫩细腻的掌心,似春天中最美的心语,似当初她快乐时的容颜。
她轻轻叹了口气,松开手掌,让花瓣随风飘去。
“易昕的后事,她家里人已经帮她做好了,热道,在中间的时候她顿了一下,似乎有些犹豫,但终究还是说了下去,道,“我想过去祭拜她,但是她父母双亲不肯,所以我也只好在洞府外的悬崖边,对着她的坟茔方向遥遥祭拜一番。”
陆尘摇了摇头,道:“不关你的事,你不必如此的。”
苏青珺略带凄凉地笑了一下,道:“她生前叫过我姐姐,我也曾把她当作妹妹。这些年里,我还是常常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会想到她,然后就这样睡不着。”
“你呢?”她看着陆尘,盯着他的眼睛,问道,“这几年来你亡命天涯,四海为家,到底有没有也曾经想起过故人,也曾经睡不着觉?”
“没有的。”陆尘迎着她的目光,平静地道,“我问心无愧,我睡得安稳。我偶尔会想到易昕,但是并没有经常想到她。”
苏青珺脸色忽然白了一下,她呼的一下转过身,盯着陆尘,大声道:“是啊,你是男子汉大丈夫,你真是快意恩仇,你杀了人就天涯海角一走了之,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