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十一娘早早就来到学堂,摆好纸笔,边练字边等待其他两个兄弟和先生的到来。
辰时初,琅哥儿的奶娘吴嬷嬷进来先把琅哥儿今日要用的笔墨纸砚摆好,侧目看了眼十一娘,道:“奴才见过十一娘,哟,十一小姐又在练大字了。”
“吴嬷嬷早!”十一娘跟她打招呼道。
吴嬷嬷摆好东西后,走过来看着十一娘练字道:“哟,十一小姐还是要干什么啊,是要跟哥儿们一起去参加科举?天天这么勤奋的,听说十一小姐一天至少要写两百个大字呢!”
听见她的嘲讽,十一娘淡笑一声,笔下依旧不停地写着,边写边道:“谢嬷嬷盛赞,我只是觉得自己的字写得难看,所以想多练练,希望能写得好看点。”
“呵呵,多练是好事,我们哥儿也想多练大字,可府里的份例就那么多,一两银子可禁不住天天练啊——”吴嬷嬷意有所指地道。
不说笔墨砚,单是纸,大三尺的就要10文钱一张,周嬷嬷向来是把一张宣纸裁成8份,十一娘在每张纸上一般写6个字,所以这样一天就要4张宣纸,这样一个月花在纸上的钱就大约要1200文了(这年头1000文可以换一两银),超出府里规定200文钱。
十一娘停下笔,望着吴嬷嬷笑了笑,道:“虽说府上每个人的笔墨纸砚限定在一两银子以内,但哥儿们要用的话,姨娘可以贴补啊,就几两银子的事儿,也叫事儿?”
吴嬷嬷没想到她居然会反驳,被这话噎住,只能阴阳怪气地回了句:“小姐说的也是。”然后连礼都不施,直接转身离开。
十一娘看着她的背影,摇了摇头笑笑,继续低头练字。
不是她喜欢当众落人脸面,而是她觉得整日为着柴米油盐或衣物头饰这些事计较十分无趣,要么就一开始不要参与,要么就一棍子打死。这一段时间,因为她读书上进的事儿,没少被人说闲话,虽然周嬷嬷、李嬷嬷严令小桃小杏不准在她面前表现出来,但她又不是真的七岁孩童,这点眼力还是有的。
这段小插曲就这么结束了。
辰时一刻,琅哥儿也来了,他抬眉看看十一娘,十一娘则回他一个灿烂的笑容,琅哥儿则什么也不说,点点头就当打招呼了。
之儿也到了,瑾哥儿前脚刚到,秦先生后脚就来了,十一娘猜想秦先生肯定是在耳房待着,看他们人齐了才过来。
人齐了就上课,课程仍然是无趣的《千字文》,十一娘叹了口气,摇头晃脑地跟着他们一起把这书念一次。
课堂旁边的耳房里,瑾哥儿的奶娘张嬷嬷刚坐了一会儿,就说要去厨房给瑾哥儿准备点饭食,先走了,剩李嬷嬷和吴嬷嬷两人。
吴嬷嬷打了半个络子,瞅了眼李嬷嬷,就把东西放下,装作随便说道:“听说李当家带着孩子一起回老家祭祖去了?李嬷嬷怎么没有跟着一起回啊?”
李嬷嬷停下手里的活,笑着对吴嬷嬷道:“我们又不是大老爷们,哪里能受得了舟车劳顿。”
吴嬷嬷笑道:“那也是,山长水远的,还是待在府里舒服,”说到这里,吴嬷嬷凑过来,悄悄地问道:“李嬷嬷,听说你们四房,现在都是周嬷嬷话事的。”
李嬷嬷神色不变地笑道:“吴嬷嬷这是听了哪里的闲话?”
吴嬷嬷试探性地说道:“李嬷嬷,这可不是我乱说啊,听说跑腿的事情周嬷嬷都指使你干了——”
李嬷嬷听了只是笑笑,不作声,重新拿起针线来做。
吴嬷嬷看到她这种神色,以为自己说中了她的心事,继续说道:“你想你们一家子,李大当家那么能干,又会酿酒,还管着四房那些土地,你那两个儿子还是壮劳力,四奶奶是心好,才会把你一家都买下,可是周嬷嬷凭什么就敢拿捏着你们一家人的卖身契啊!”
李嬷嬷手下一顿,说道:“吴嬷嬷,你这饭可以乱吃,话可是不能乱说的啊!”
吴嬷嬷凑上前,似为李嬷嬷打报不平道:“这谁不知道的事啊,当年四奶奶过世的时候,那铺子的房契和田地契,都被太夫人收走了,你们四房那几个下人的卖身契,周嬷嬷可没有交出来。听正房的人说,太夫人跟周嬷嬷要的时候,周嬷嬷可是不肯的,周嬷嬷为啥不肯?还不是因为十一娘是个孩子,不管事,什么都要听她这个奶娘的,那你们的卖身契不都在她手上嘛!”
李嬷嬷抬头望了她一眼,马上又低头做手上的活,道:“唉,吴嬷嬷,这些事是主子该操心的,我们下人操心这些做什么啊,横竖主家仁厚,不苛刻,按时发月例不就行了。”
看到李嬷嬷不为所动的态度,吴嬷嬷恨铁不成钢地道:“唉呀,李嬷嬷,你怎么就那么好说话啊!你想想,往日你在四奶奶面前多有脸,你们那口子又在外面打理着四奶奶的铺子,那姓周的,无儿无女,不就奶过十一娘两年,这样就能爬到你头上作威作福了?而且——”吴嬷嬷神秘兮兮地观察了下四周,确定无人了,才继续说道:“十一娘就一个女孩子,终究是要嫁人的,太夫人已经发话了,朝廷给四老爷的那一千两抚恤金,是要给十一娘做嫁妆的,在咱们这县城,嫁嫡女,一千两的嫁妆顶天了,当初二小姐出嫁,嫁妆听说也只有800两,现在太夫人又把你们四房的酒馆和田地抓在手里,很明显,以后如果哪个哥儿过继到你们四房,那些东西,就是留给嗣子的——”说到最后,吴嬷嬷几乎是拉长音地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