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罗锦言到了天津,从这里上船,走水路南下。
而此时的秦珏,拿着信鸽带来的字条,反反复复看了十几遍。
他的脸色越来越黑。
他刚刚得了这差使时,罗锦言曾经对他提起过要来河南的事,他蒙混过去,之后罗锦言也没有再提。
但是他还是不放心,便悄悄从通州调了二十名死士,由管三平安排,租了一处宅院住了下来,如果罗锦言真的跑到河南找他,这些人就能暗中保护她,当然他没有把他的安排告诉罗锦言,免得她有恃无恐。
现在她真的离开京城了,可是却不是来找他。
她去扬州?
之前她写信过来,还曾因为不能去扬州喝李青风的喜酒而抱怨,现在怎么说去就去了?
而且,她没有告诉他。
当然如果她告诉他了,他肯定不答应,绝对不答应,要去也是他陪着她一起去。
他气得把那张纸条撕得粉碎,若不是管三平报信,他现在还以为他的妻子在明远堂里逍遥快活。
黄河决堤,灾民越来越多,现在还能勉强控制,但是真若是控制不住,灾民成了流民,就可能出现匪患,见什么抢什么,虽然有二十名死士护卫,也不能高枕无忧,她知不知道路上会不安全啊!
他恨不能把罗锦言一把抓过来,拴在自己身上。
可是现在他只能干着急,行船和陆上不同,除非是补给,否则都不用上岸,不像走陆上,还能在各个官驿或客栈查找。
他在心里抱怨岳父,宠女儿也没有这样宠的,如果没有岳父撑腰,惜惜怎能出来得这么顺溜?
最可气还是管三平,他肯定提前就知道惜惜要去扬州,可却直到惜惜上了船才给他报信,这老家伙是怎么搞的?
其实这还真的不能怪管三平,他恨不得立刻把这件事告诉秦珏,可惜信鸽被罗锦言扣下了,信鸽在白九娘手里,一般人根本抢不过来,再说总不能对白九娘下狠手吧,大奶奶也不答应。
直到上了船,罗锦言才让白九娘把那几只信鸽交给他。
如果让他提前给秦珏报信,秦珏有的是办法把她留在京城。
白九娘是开镖局的出身,行船走镖最是在行,而且她和沿路各个码头都有些面子,这一路下来顺风顺水,一个月后就到了金陵。
管三平冷汗淋漓,大奶奶不是要到扬州吗?
“大奶奶,不如先到扬州,从扬州回来,小老儿再陪着您逛逛金陵城?”
罗锦言摇头:“反正二表哥的正日子也错过了,早到晚到都一样,我现在就要上岸去。”
管三平还想再劝,罗锦言已经不理他了,和夏至商量穿什么衣裳、戴什么首饰,管三平无奈,只好让船工在下一个码头靠岸。
刚刚靠岸,便有操着江苏味官话的人过来打听:“请问这是京城九芝胡同秦家的家眷吗?”
管三平听说后连忙过去,对方拿出罗绍的名帖,道:“我们是扬州李家的,老爷吩咐让我们来接应表姑奶奶,十天前就到了。”
管三平沮丧的心情这才稍稍缓解。
他这辈子,最操心就是最近这十几二十年,自从老太爷把他留给了大爷,他就隔三差五地揪心揪肺,好不容易大爷成亲了,大奶奶贤良淑德,他终于放下心来,可是大奶奶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居然瞒着大爷就这样跑出来了。
罗锦言见过李家的人,只说要在金陵城停留几日,并没有多说什么。
次日风和日丽,罗锦言轻车简从去了栖霞山。
她只带着随从的几个人,管三平只好调了十名侍卫暗中跟着。
几年没来,栖霞山风景依旧,此时已是秋日,却并不见萧瑟,漫山红叶,层林尽染,比起京城香山更多几分江南的灵秀。
“春牛首,秋栖霞”,来到金陵,春天要去牛首山,而秋天的美景则属栖霞山最佳。
这正是栖霞山一年里最美的时节,枫叶如火,宛若朝霞,人在山中,犹如置身美丽画卷,放眼望去,一花一叶都是美景。
罗锦言和夏至虽然来过栖霞山,可那时是春季,此时看到沿路景色,都忍不住停下脚步。
白九娘和翠羽、朱翎,则是时刻警惕着,心思根本没在景色上。
只有第一次出门的清泉,嘴巴张得大大的,不住地嘀咕:“跟着大奶奶就对了,回到京城看看空山那小混蛋还敢得瑟不。”
早在几年前,空山就常常跟着秦珏在外面走动,而他却只能在含翠轩里收拾屋子,整理衣裳,干的都是小丫鬟的活儿。
空山出门的机会虽然多,可是也没来过金陵,没有看过这么美的景色。
清泉自从上船的第一天就开始晕船,好在他也学过几套拳脚,年纪虽然小,身子倒也壮实,在船上过了折腾了半个月,这晕船的毛病就自己好了,他最难受的时候,夏至告诉他:“扬州的舅老爷和舅太太出手都很大方,看到你小小年纪就跟着走这么远的路,一定会打赏你的。”
清泉就是靠着若谷嫂子的这几句话硬生生地撑了过来。
现在他觉得,就是到了扬州拿不到赏钱,这一趟也值了。
罗锦言当然不知道这小孩的脑袋里想了些什么,很快便到了栖霞寺,她让管三平给知客僧送上了秦珏的名帖。
过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掌院和尚带着几个僧人快步走了过来:“阿弥陀佛,贫僧不知是秦檀越的家眷到了,有失远迎,方丈正在会客,还请女檀越随贫僧进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