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锦言深知罗绍为何而来。但是有些事,还不是告诉父亲的时候。趁着秦珏没有回来,罗锦言开导父亲:“您别听京城里的人以讹传讹,广西离京城这么远,没有一两年打不过来。”罗绍板起脸来:“事出必有因!若真是像你说的这样,那怎么京城里人人自危,甚至到了卖房卖田的地步?等到玉章回来,我和他商量商量,把你和孩子们送到个安全的所在。”罗锦言跺脚:“真若是打到京城,普天之下都不得安宁,到那时,您和玉章留在京城,我一个人带着孩子,想想就凄苦,我哪里也不去,就要留在京城守着您,守着玉章。”这番话听在罗绍耳中,眼中有了湿意。他的宝贝女儿,在娘家时娇生惯养,出嫁后也被女婿捧在手心里,真若是像她说得那样,那可如何是好。见父亲怔怔不语,罗锦言连忙嘻皮笑脸地劝道:“爹,您就放心吧,我和孩子们有玉章护着,不会有事的。”罗绍哼了一声,不再说话。并非是他认可了罗锦言的话,而是他也没有想好什么地方是最安全的。宁王打过来的时候,他把女儿安顿在香河的庄子里,但是这一次显然是不行了,真若是赵熙带着十万军进城,香河的处境和京城没有两样,说不定还不如京城。罗锦言见父亲不说话了,便对夏至道:”你让白九娘去接豫哥儿和元姐儿吧,外公今天留下用饭,不给他们上课了。“罗绍这才想起,他下衙后直接来了九芝胡同,倒是把一堆孩子给忘了。他叮嘱夏至道:”天冷了,给他们多带件大毛的衣裳。”夏至含笑应是,出去找白九娘了。童王氏便抱着三月进来,罗绍又有些日子没见过三月了,从童王氏手里接过来,抱着三月去看西洋钟上的小鸟,和三月咿咿呀呀说着话,把刚才的事情暂且放下了。罗锦言松了口气,思忖着是不是应该把秦珏的身世暗示给父亲。可转念一想,那样一来,父亲更加担心了。正在这时,夏至去而复返,笑着说道:“老爷、大奶奶,二表径和元姐儿送回来了,这会儿已经到二门了。”她说话间,外面已经传来豫哥儿的大嗓门儿。罗锦言大喜,对夏至道:“快去请二表舅爷到翠薇阁来。”李青风虽是舅爷,可毕竟男女有别,罗锦言没有吩咐,也只能让豫哥儿和元姐儿先过来。说话间,豫哥儿和元姐儿已经跑了进来,一个扑向罗绍,把罗绍撞得后退一步,笑着把他抱了起来;另一个则踩着小碎步,不紧不慢地走到罗锦言面前,伸出洁白如玉的小手给罗锦言看。元姐儿无论去哪里,那把小铲子也会随身带着,她不是挖土就是抠墙,小手上总是脏兮兮的,所以罗锦言每次见到她,都要检查她的手。罗锦言笑着抱住她,在她的左右脸蛋各亲了亲,这才指着罗绍道:“你向外公问安了吗?”她说的是问安,还不是喊人。元姐儿四岁了,叫人的次数,一只手就能数完。秦珏和罗锦言对这个长女完全是放养的,随她去了。所以罗锦言也就没指望她会像豫哥儿那样,抱着外公的手臂荡秋千,一口一声外公,喊得像是抹了蜜。元姐儿闻言,乖巧地走到罗绍面前,有模有样地福福身子,抿着小嘴笑出两个小酒涡。罗绍看着孩子们很是欢喜,也不问李青风为何过来,抱着三月,领着豫哥儿和元姐儿,在花厅的一侧讲故事。过了一会儿,李青风便来了。他给罗绍见了礼,便问罗锦言:“我记得你们家三爷外放到句容了,他的任期满了,回京来了?”李青风口中的三爷,指的是秦瑛。秦瑛是前年外放的,要到明年才满三年。李青风虽是舅爷,可秦家兄弟中,也只和秦珈比较熟悉,又因着当年催妆时,吴氏让李青风很是不快,连带着看小二房的人也不顺眼,虽是亲戚,可他和秦瑛井水不犯河水,并没有交情。听他问起秦瑛,倒似是话中有话,罗锦言心头一动,问道:“二哥你看到三爷了?”李青风道:“这阵子人心惶惶,我便想暗中留笔银子,以备不时之需,今天我到汇达钱庄,原是早就约好了的,可是等了半个时辰,也没见到汇达钱庄的何大掌柜,我有些心急,就到廊下站着,从我站着的那里,刚好看到斜对着的一间屋里,窗户半开着,有风吹起窗上的福字帘子,我恰好看到何大掌柜和一个人坐在里面,我初时觉得那人有些面善,便花了点银子,和汇达钱庄的伙计暗中打听了,伙计也不清楚,只是听随从叫那人做英公子。”“起先我还以为是英公子,待我想起这人是谁时,才知道伙计说的是瑛公子,那人不是别人,就是你们家的三爷秦瑛。”“我记得他去句容没有多久,便觉这事蹊跷,就来告诉你一声。”外放官员没有吏部下发的公文,是不能私自返京的。李青风对秦家小二房素无好感,直觉就是秦瑛要惹祸了,他怕连累了秦珏,没有再等何大掌柜,回到杨树胡同,想先问问罗绍,得知罗绍下衙后直接去了秦家,索性带上豫哥儿和元姐儿,也来了明远堂。罗锦言前几天才接到何氏的来信,信是十几天前寄的,说月底就要生了,这会子想来已经落草了。这个时候,秦瑛又怎会跑回京城来呢?不是瑛公子,而是英公子?是王英?李青风看到的那个人,不是秦瑛,而是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秦琅?秦罗两家正式议亲时,秦琅已经跑了,李青风也只是听说过秦家有一位外出游学如闲云野鹤般的二爷,却从来没有见过,因此,他看到秦琅时,便毫不犹豫地把秦琅认做了秦瑛。罗锦言笑着告诉李青风:“三婶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