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天还未亮,秦珏就带着白九娘去了罗锦言陪嫁的那处小宅子。
罗锦言还没起床,童王氏就抱了三月过来,过了一会儿,豫哥儿和元姐儿也过来了。
豫哥儿的小脸皱成一团,拿着他写的二十个大字给罗锦言:“娘,您认识吗?”
这是昨天秦珏罚他写的。
豫哥儿是由罗绍启蒙,罗绍认为,这么小的孩子,学业上不用急进,与其让他背书写字,还不如让他养成学习的好习惯,懂得做人的道理。
因此,无论是罗绍,还是秦珏和罗锦言,都没有让豫哥儿正儿八经地练过字。
儿写的大字,感觉鬼画符也不过如此了,不过难得的一笔一划都很用力,看得出豫哥儿是很认真地在写字。
她想起前世时,赵思的字也是像鬼画符似的,有人把前太子赵秀小时候写的字,与五岁的赵思做比较,传到秦珏耳中,被秦珏当众斥责了一番。
秦珏好像从来没有督促过赵思的课业,但秦珏会教给赵思看舆图,带他到京城里体察民情,还带他登上钦天监的观星台。
儿写的字,笑着问他:“这是三字经?外公教你三字经了?”
豫哥儿摇头:“我听二舅背的,也看大舅写过。”
罗锦言脸上的笑容凝住,豫哥儿写的这些鬼画符似的字,竟然不是外祖父教他的?
“你背给娘听听。”罗锦言说道。
豫哥儿学着地养的样子,双手背到身后,大声背诵:“人之初,性本善,咳咳,性相近,习相远,苟不教,性乃迁,啊!教之道,贵.....”
他竟然背出了大半!
罗锦言震惊之余,又问元姐儿:“哥哥背的这些你会吗?”
元姐儿点头。
豫哥儿笑嘻嘻地道:“你没听到小舅舅背书啦,只有我听到了,你怎么会的?“
元姐儿瞪着眼睛,很不高兴:“我现在听到你背啦。”
说完,元姐儿一字不捕刚才背的这些也背了一遍,和豫哥儿一样,就连豫哥儿的“咳咳”和“啊”也学得惟妙惟肖。
罗锦言忍俊不已,问豫哥儿:“你是不是嗓子不舒服,怎么咳嗽了?”
豫哥儿眨着大眼睛:“二舅是这样的。”
罗锦言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
原来那“咳咳”和“啊”,是地养背书时发出来的。
这两个孩子认不得几个字,也不知道所背之文的意思,便连咳嗽声一起照搬。
她听说过秦珏从小不读书的事,那时秦老太爷便让人在秦珏面前读书,秦珏能原封不动的把听到的书照背一遍。
罗锦言暗暗庆幸,好在她爹把教给他们读书的差事抢过去了,若是让秦烨教他们,还不知会有多热闹。
用过午饭,方金牛带着孩子们去杨树胡同上学,罗锦言给父亲写了一封短信,大致说了两个孩子的情况。
没想到晚上方金牛回来时,向她转告罗绍的话:你告诉她,这件事我早就发现了,别让她大惊小怪。
罗锦言哭笑不得。
今天秦珏没去衙门,天光大亮时,他已经出现在近临城门的那处小宅子里。
因为用了神仙醉,临窗的小炕上,三个人睡得昏天黑地。
秦珏仔细端详着那张熟悉的面庞,眸光越发冷冽。
当年,如果不是惜惜机灵,说不定已经被他毁了。
那时罗绍虽然前途堪忧,处境艰难,但他也决不会让女儿给人做妾的。
父女二人都不是会轻易认输的,惜惜名声被毁,罗绍会带着她再次远走天涯,四处游历吧,但是这一次,他们不会再回来,永远也不会再回到京城了。
那他到哪里找他们去?
差一点,他就因此错过了她。
秦琅之所以敢那样做,是算准了罗绍无权无势,罗家人丁单薄,是常说的绝户人家,他这才敢用这种卑鄙的方法算计惜惜。
秦家怎会有这种子孙?
秦牧虽然自私狠毒,可表面上还是道貌岸然,谦谦君子,就算要做坏事,也不会如此下做。
真是一代不如一代!
秦珏冷笑,反剪双手,才令自己没有一拳砸扁秦琅的脸。
他问白九娘:“给他们搜身了吗?”
藏身的地方出了事,秦琅一定会把重要东西贴身带上。
白九娘脸色微红:“没有。”
她和翠羽、朱翎虽是江湖儿女,但却都是没有嫁过人的黄花闺女,她们可以打男人耳光,可给男人搜身这种事,她们都做不出来。
秦珏叫了若谷过来搜身,若谷看到秦琅,也是吃了一惊,但他自幼在秦家长大,小时候没少给秦珏和秦琅、秦瑛劝架,联想到秦瑛没在京城,便猜到这个就是秦琅。
他仔仔细细在秦琅身上搜了一遍,把搜到的东西一骨脑交给秦珏。
秦珏一件件翻看,越看脸上的神情便越是郑重。
赵宥做事之严谨,比起几年前更甚。
当年赵宥被他摆了一道,在清虚观里差点被西山大营的人当成盗匪给剿了。
这一次他派了秦琅回来,秦琅身上竟然没有半丝瑞王府的影子。
罗锦言利用乔莲如给赵宥漏消息的事,他听罗锦言说过。
他们也算准了赵宥会派人过来。
只是他们没有想到,赵宥会把秦琅派来。
秦琅回京目标很大,很容易暴露身份。
赵宥把他派过来,显然对这一次的安排是十拿九稳,铁定秦琅不会被人看到。
可是千算万算,却没有算到,一阵恼人的秋风吹起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