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的时间,其实流逝地很快,小毅伸展开修长而白皙的手掌,阳光下皮肤泛着健康润泽的光芒,他眯起眼角,心中随之生出一大把的感慨。自江水结婚之后,他便再也没有回过家了,倒不是没时间,而是与江水的疏离和对她不起的那种惭愧,使他更加把自己当成一个外人来看待。每每节假日父母发来短讯向他询问回乡之期的时候,他总会不由自主地推脱。为了有在东京安定下来的存在感,他早已在东京的同学家定居,搬出了学校。
虽然通讯技术已经很发达,可渡边和家人之间还是坚持用书信保持来往,尤其是江水,她自小喜欢这种习惯,在她看来,过程缓慢,才足以体现它的难得。因此,年少的时候,即便是住在同一个屋檐下,江水也会常常写上几封匿名的书信,寄给自己,或者,寄给哥哥;作为消遣,或者,作为恶作剧。
然而,她好久都不曾来信了,渡边闲散地走在公寓附近的林荫小道上,望着米白色居民楼外那株绿油油的邮箱,他总会满怀期待地望上几眼,信,是通往心灵的钥匙,即便什么文字也不写,它也能暗示出寄信人试图表达的东西。
江水,到底还是他心中抹不去的一道疤痕,他撰起拳头,鬓间泛起一道青丝。
渡边今天去学校,是为了办妥留学手续,一周后,他就要漂洋过海,踏上那片与日本一衣带水遥遥相望的祖国了。
清凉的晨风犹如绵软的丝绢拂过脸庞,他感受着阳光的热度,微闭上眼,辽想起尘封的往事。记得爸妈说过,他们当初是为了工作才来到日本的,二十三年前,国防部特务科要派出两名技术员到日本北海道的一家公司潜伏,据说,那家公司表面上经营为军事武器行业提供零部件的小买卖,实质上却是专为日本海军部研发专用于海战的秘密武器。爸爸的工作一向做的很出色,为人正直乐观,在组织中也算是年轻有为的潜力派,深得前辈们的厚爱,因此成为担此重任的不二人选。当时,妈妈已经有孕在身,可她把工作看得极为重要,也强烈要求要跟随丈夫一同去日本。本以为任务完成之后就可以顺利回国,可没想到,滴水穿石,并非一日之功,一个个重大阴谋的揭露向他们警示道,这项任务的完成将任重道远,也许,会遥遥无期。一旦回旋在工作和家庭之间,爸爸便陷入了忧虑,他不止一次地提过,要妈妈尽快回国休养身体,为即将而来的分娩作准备,可令人感到意外的是,妈妈已经爱上了北海道的风景,她说,这里的雪和别处不同,很吸引她。的确,住久了才会发现,这个四面环海气候并不算讨人喜欢的小岛屿竟然有着如此优雅唯美的风光,尤其是北海道的薰衣草花海,她第一次见时是便已经沉溺于它的美好。
北海道的美丽,仿佛是被世界遗忘了似得,她在海浪的包围中安静地,优雅地,自我满足似地生长而繁荣着。也许将来的孩子在这里出生也是一种缘分呢,是自己一意孤行坚定不移的决定,因此她才取作这个名字,毅。
既然选择了,就把这条路勇敢地走下去,方才称得上毅。
木槿叶落了满满一地,渡边知道,学校很快就要到了。
是来的太早了吗?清晨的校园里本应该书声朗朗,树丛里,湖边上,还有古老的贴满苔藓的阶梯上都应该站满埋头读书的学生们才对,然而,今天并没有什么人来往,就连个自行车都少见。小毅疑惑地拿出手机,这才发现,又是一个周末了!他总喜欢周末的时候,去收发室看一看,经过校门旁的收发室时小毅调转方向,走了过去,白色整洁的大字报上,真有自己的名字!他立刻欣喜若狂般钻进里屋。
“大叔,请问有我的包裹吗?”
一脸黑色胡渣的大叔缓缓抬起脸,仔细打量渡边的长相。
渡边这才反应过来,急忙说道:“哦!我叫渡边毅。刚刚,我在外面的信息栏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渡边毅啊,渡边,毅,”大叔一面用沧桑的嗓音念叨着,一面帮他查看柜台上的编号。小毅顺着他的手望去,直到他取下来一个浅棕色的纸盒。
“喏,信息和地址是对的吧?”他把纸盒上的信息指给小毅看。
“是的,谢谢!”小毅迫不及待地接过纸盒,他迅速扫一眼便知道这是江水寄来的,不知怎的,看到渡边江水四个字总会让他立刻全身沸腾,连血液都要燃烧起来,小毅压抑住兴奋,小心翼翼从纸盒中拿出一个布偶,他翻前翻后的寻找,终于找到了布偶脖子后面缝着的清秀小巧的江水二字。就算不署名,我也能看出来这是你呢?渡边心疼地想,江水一向笨手笨脚的,应该费了很大功夫才把你做好吧!圆圆的大眼睛,短小丰润的鼻头,樱桃色的嘴唇,还有,卷卷的亚麻色的齐肩短发,穿着雪白的学生装式的百褶裙,像极了江水小时候的模样!
小毅爱不释手地抚摸着,他的心中此刻充满了怜爱,脑海中浮现地尽是江水小时候肆无忌惮对自己微笑的样子,眼睛里闪闪生光。
“这个包裹好像是一位姑娘专门送来的呢!”大叔貌似现在才反应过来。
“什么时候?”小毅很诧异。
“前天晚上。”
“前天?”小毅不禁陷入沉思,难道江水真的来过吗,她真的会来自己的学校吗?她为什么不亲自送给自己?
“我怎么这么笨啊,现在才发现!”小毅恼怒地狠拍下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