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就这样沉默着，谁也没开口说话，又往前走了十数里地。
来到了一座崎岖山脉，只听耳边隐约传来了细微的哗哗水声，便知晓前方会有水源，总算是有个能歇脚之处，可以坐下来好好休息一下取口水喝。
“那，那个，秃……不，师父。”
终究还是灵秀耐不住寂寞，率先在这场沉默中开了口。
“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气我不由分说把你的马吃了。”
说这话的时候，女孩儿低着脑袋，脸蛋微红，素手不自觉地扯着衣襟，神态尴尬十分。
那匹马估计在师父眼里很是看重——从他之前发怒的表现来看即可得知，而且，这一路上他始终沉默着，脸色一片木然，赶路的时候似是心不在焉。
很明显，这是在怨她，所以之前在她讲解的时候，才出口百般刁难。
“嗯，那件事你是做得不对，不应该把我的马吃了。”江流儿扭过头，脸色平静，“不过马死不能复生，过去的事情便过去了，我知道你在那山洞里受了不少苦，换做是我，也不可能天天吃着铁丸子，熬个500年还没点怨气。”
“师父……”
女孩有点感动，若说这世上什么事能扯动人心，那便是遇到了能理解自己的人。
不过很快，灵秀又有疑惑：“既然师父不怪罪于我，那这一路……师父始终低着脑袋，时而碎碎自语，时而一言不发，神情似有思虑，这又是为什么？”
“哦，关于这点，我刚才是在想事情……嗯，在考虑一个很严肃的问题。”
江流儿停下了脚步，这个时候，他的表情突然间变得非常认真：“灵秀，你见过真正的妖圣吗？你觉不觉得……妖圣这类生物的存在性很不合理？”
“呃？”
少女眨了眨眼，她没听懂师父的意思。
江流儿继续说道：“你刚才说，妖圣修炼，以百万年时间为起步，动辄就有数千万数亿数十亿的修行，那我问你，你知道人类的进化周期是多久吗？”
“进，进化周期？”
女孩更加糊涂了，师父这是在说啥？
“从猿人到智人，从四肢爬行到双足站立，人类进化大概只需要百万年的时间。”江流儿自顾自地说着，“而当进化到晚期，出现社会群体之时，为了向着更有效率、更现代化的生活方向看齐，人类通常会周期性地进行一次头脑风暴，开启技术革命的时代，不断发现或发明出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不断促进文明的进步与发展。这段周期少则50年，多则也不过数百年。”
“而你所说的妖圣，修行以‘百万’和‘亿’为计量单位，不觉得太过扯淡了吗？或许在他们刚修成金身出洞府想要一展宏图之时，却发现自己跟不上时代，外头早已经过了无数次技术革命，开启了宇宙航行时代，量子、能量的运用技术炉火纯青，而所谓的‘妖圣’思想还停留在三维阶段……或许仅仅只是一个简单的反物质武器，就能将妖圣多‘亿’年的修行化为乌有，这么一想的话，你不觉得其实你们只是在单纯进行反智主义……”
江流儿还在滔滔不绝地说着。
而这个时候，旁边作为听众的孙灵秀，早就已经目瞪口呆。
小嘴大张，眼神呆滞，被师父一大段听不懂的名词砸得晕头转向，一副傻乎乎的模样。
“所以我认为从本质上来说，妖怪……嗯？灵秀，你怎么了？为什么这么看着我？”
江流儿停下了讲话，疑惑地看着面前这位新刚收的妖怪女徒弟。
灵秀回过了神，用非常古怪的目光上下打量了自己的师父一阵，最后，她点了点头，似是明白了什么，神情非常认真地说道：“我懂了，师父，你脑子有些问题，需要找一个郎中好好看看，吃两贴药治治。”
“……”
江流儿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说道：“总之，反智主义极端不可取，灵秀，你千万莫要踏了那些‘妖圣’们的前尘，要谨记时刻注意着时代的目光……”
“师父，别说这么多了。”灵秀打断了江流儿的话，“前方有水源，咱们赶紧去歇息吧。”
说着，女孩自顾自就离开了江流儿的身边，往前方的溪涧水源处奔去。
——开什么玩笑，当年在三星斜月洞，她最怕的就是听那菩提师父讲道，那一堆乱七八糟的道卷看着她脑袋就发晕，现在又多了一个更爱唠叨的师父，而且脑子似乎还有些问题，讲的话更让人莫名其妙……傻子才跟他继续耗下去咧！
见此，江流儿也只好摇了摇头，跟随着灵秀的脚步往前方行去。
很快，两人来到了一处山脉涧水地带。
周围高山入云，悬崖峭壁，峰峦层叠宛如长龙。前方横跨了一条宽阔的溪涧，水流清澈，碧波荡漾，如一面明镜，倒映着天空火红的太阳。
旁边有一处石碑，上书“蛇盘山鹰愁涧”。
“灵秀，你认得这个地方？”江流儿见少女盯着那石碑，略有所思，便是问道。
“嗯，这地方我有印象。”灵秀四处环望了一阵，点点头说道，“鹰愁涧，当年我大闹天宫的时候曾经路过此地，所以知晓这涧水的典故——这涧中自来无邪，只是深陡宽阔，水光彻底澄清，鸦鹊不敢飞过，因水清照见自己的形影，便认做同群之鸟，往往身掷于水内，就此丧命，所以叫它鹰愁涧。”
“哦，那这涧里想必是不会有任何生物了。”
听了灵秀的话，江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