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一股强烈的阴风扑面而来,空气中福尔马林的味道也直往我们鼻子里灌。
我们进入到一个十分宽阔的空间当中,靠墙摆着一排长长的金属柜子,那就是放死尸的冷柜,这冷柜上有一个一个的小隔间,上面标识着一个一个的阿拉伯数字。我为什么要描述这么无聊的藏尸柜?因为下面才是最有视觉冲击的部分,只见那每个标识着阿拉伯数字的小隔间上,都半虚半实地镶嵌着一张人脸,这些人脸就如同一大滩浓痰一样,像是被人一口淬到上面的,表情虽然各异,但都不约而同地在诠释着一个词汇:痛苦。
这个宽大空间的正中间摆放着一张长长的桌子,这张桌子足足有五米长,呈半透明状,仿
佛另一半融合在空气中一样。桌子的外形颇有古风,六条桌腿被雕琢成兽腿的形状,兽腿的末端还有爪子,每条桌子腿相对应的桌子边沿位置都竖着一根半米长的竖梁,竖梁上顶着一个大骷髅头。
桌子上杂乱地摆放着一些薄薄的小册子,桌子四周围站着十几个高高的“人”,他们仿佛长得都一个样子,头戴尖尖的帽子,有的穿黑袍,有的穿白袍,面色惨白如纸,而且全部呈现半透明的形态。其中的一个与其他的“人”形象略有不同,他的尖帽子上标着一个奇怪的符号,而别的“人”帽子上则没有这个符号。
就在这个时候,从门外又飘进来一个“人”,他进门之后回头看了我们一眼,然后对那些“人”中那个帽子上标识着符号的人说道:“肿瘤科四病房张某甲,李某乙,七病房范某丙已经进入状态,可以回收了。”
那个帽子上带符号的“人”拿起一本小册子翻找了一下,说道:“同意。”看起来,他应该是负责这里的领导。领导说完后,好像注意到了进了太平间的我们,飘过来问尹大夫:“有事吗?”
尹大夫回头指指我们,说道:“这几个人也许会有危险,麻烦您暂时帮忙看护一下。”
领导瞪着眼睛瞅了瞅我们,问道:“又得罪什么人了?”
尹大夫说道:“是一个夺舍逃犯,这孩子就是证人。”
在我父母的眼中,这个尹大夫肯定又是在对着空气讲话,对于看不见的普通人来说,这场面实在太渗人,而尹大夫刚刚又提到我,我妈警觉地拉紧了我的手。
领导的语调突然升高了:“你说清楚?是撞客还是夺舍?”
尹大夫说:“是。。。是夺舍,但是您别有顾虑,我们已经报警了,那边马上就派人过来,您就暂时帮忙看管一下就成。”
领导伸出枯树枝一般的食指,指着尹大夫,以一种埋怨的口气说道:“老尹呀老尹,平时你抢救危重病人,来我们这儿看生死簿,这我们都睁一眼闭一眼,也不怎么管,但你这胆子也越来越大了吧,怎么什么人都敢往这儿领?我们只不过就是勾魂差而已,一个岗就二十人,你让我们跟夺舍犯打?”
尹大夫双手合十,央求道:“拜托拜托,完事儿后给你们送一千亿。”
那人叹了口气道:“老尹,最后一次啊!”
尹大夫满脸堆笑:“谢谢,谢谢!”
那“人”又指示手下人:“马上查查最近要归位的是哪一位?”
其中一个勾魂差拿起一本小册子翻了两页,回答道:“张某甲,今夜丑时三刻归位。”
领导指示道:“推迟到辰时去勾!咱们这儿一会有上面的大官要来判案子,别到时候又是医生又是病人家属的来这儿闹腾!”
尹大夫回头示意了一下,周先生回头把太平间的铁门咣当一下关上了。
我爸问道:“现在我们怎么办?”
尹大夫回答:“等着吧,稍安勿躁,马上那边的人就过来了。”
我爸问道:“当初抢救辰博时,我看你也到这里来过吧?”
尹大夫回答:“你说对了,这里是勾魂阴差的办事岗,每家医院的太平间里都驻扎着二十人。我当时骗你说去上厕所,其实就是到这里来了。因为我抢救辰博的时候已经开了阴眼,我知道辰博的魂魄已经被勾走了,所以就到这里来问办事员,看看当晚是不是有一个叫李辰博的四岁小孩的名额。”
我爸问:“结果呢?”
尹大夫回答:“办事员告诉我当晚根本就没有任何名额,也就是说当天晚上把辰博的魂魄勾走的那个所谓的孙悟空,是属于非法拘魂。”
我爸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周先生说道:“七月十四那天晚上辰博这孩子的阳火被你们厂门口的石头狮子冲灭了,发起了高烧,在那张护身符的作用下,白天好转了,但是晚上突然又被不知道从哪里来的阴差,非法把魂魄拘走了,这一切都是有人在搞鬼,目的就是要害死辰博。”
尹大夫应声道:“坊间一直有这么一个传说,据说有一部分阴差,他们被一些别有用心而且又十分有实力的鬼怪,甚至活人雇佣,践踏阴律,用自己手中的勾魂索勾取一些特定的人的魂魄,自己则赚取相应的报酬,一开始我们也不信,但现在看来是无风不起浪。”
我爸问道:“可是这是为什么啊?我孩子只有四岁,从出生到现在不是住自己家,就是住他爷爷奶奶,姥姥姥爷那里,跟小朋友玩得也好,能得罪什么人,作多大的仇,让人都想害死他了?”
周先生说道:“我估计这不是仇不仇的问题,而是因为你孩子的特殊体质。”
我爸疑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