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果然回暖了,高渠的雪已经化尽,花草树木争着往外冒着绿芽,城里的鸟兽也聒噪起来。有些烦人。陈休心里想。
司文府门前里三层外三层围了几圈的人,赶也赶不走。乒乒乓乓的,外面听着都热闹,这里面闹得更欢,瓶瓶罐罐碎了满院。孙贺奇身手算是灵活,躲过去不少,孙司书却也真是老当益壮。
孙司书老了,体力不比年轻人,跑跑停停喘着粗气骂道,“你个混小子给我站住!”孙贺奇也不客气回骂道,“我混,总比你不知道忠义廉耻强!你还让我读书,你自己的书都读到pì_yǎn里了!”孙司书气得脸上的肉都乱抖。旁边几个劝道,“公子啊,怎么能跟你父亲这样说话?!”孙贺奇冷嘲道,“你自己贪生怕死,要走你自己走。我要是先跑了,陈休几个还不笑话我一辈子!”孙司书气的直跺脚,“放肆放肆!你这是找死!”家人再要劝,孙司书一声暴喝,“滚!”
孙贺奇却是真气急了,要往门外闯。孙司书喊道,“你们给我看住他,孙家几代单传,不能到他这儿断了香火!”孙贺奇平日蛮横,那几个下人也不敢真拦。孙贺奇把他们往旁边一推,跳出门外,回头骂道,“你自己老脸不要,别来教训我!”他拨开众人往外一走,正撞上来看热闹的陈休。
陈休看他一身破破烂烂汤汤水水的狼狈样,拦着他大笑,“呦!这是怎么了?”
“你还笑的出来?”孙贺奇骂道,“你要是真不知道去问三殿下去!别拦着我!”说着拨开陈休,一溜烟的跑了。孙司书从人群里挤出来,连他衣角都没够到。
陈休奇怪又拦住孙司书,“你儿子说出大事了,什么事?”
“您回宫去问三王子去吧。”孙司书也顾不上搭理陈休,勾着眼瞅着孙贺奇,说着赶着去追。
怎么了?陈休看孙司书跑步的姿态想笑。他本来不想理,再走几步心中又有些不安,心道还是先回去看看。
陈王宫
陈锦拿着那封信几乎要把它捏碎,脑子一片空白。
怎么可能?
他们怎么敢?!
陈锦强制自己冷静下来,因为太过勉强,手心不断向外渗出汗。陈王死。而且消息竟被压了十天才传出。他们究竟是要做什么?
陈锦声音低沉而沙哑,向左右道,“去把吴弁功、卢鼓、胡图微、徐晋、袁熙找来。”
和显这一战不可避免。
只是该怎么打?陈铭说的不无道理,戎狄虎视眈眈,西方吴国伺机而动。况且此时可用的兵又被陈铭带走大半,更是难上加难。
该怎么办?一两场战役或能以弱胜强,可两国交战终究拼的还是实力。
王宫来来往往,众人一片肃然。陈休心里顿时立刻七上八下的,究竟是怎么了?
陈休有些慌,去找陈锦,那里的人说他去了偏殿。陈休又急匆匆赶到偏殿。偏殿外竟有几个士兵守着,卢鼓和胡图微正向里进。陈休快步赶过去,想跟着进去,守兵把长矛一横,挡在他面前。
陈休急道,“你们拦我干什么?你们三殿下让我来的!”说罢也不管不问,趁着守卫半信半疑,拨开众人往里闯。
进去一眼便看见陈锦通红的眼眶。
陈休被陈锦这个样子吓到了。他何曾见过陈锦这样的眼神,当即怔住。
卢鼓道,“陈国只有四万大军,如何能与之抗衡?!”
徐晋道,“咱们凭着地利人和,也能跟他们拼一拼。而且显兵长途跋涉,我们以逸待劳,谁输谁赢还不一定!”
陈锦知道他们说的都是实情,悲愤道,“显既然敢做,必然准备好了出兵。”
陈休听得头疼,发生什么了,怎么突然要和显打?想去问,但看这一个个表情严肃,也没敢开口。陈锦几个人正商讨对策,突然门大开,吴弁功满身鲜血闯了进来。却看他左右两肩都受了伤。陈锦忙迎上去,“吴将军!怎么了?”
吴弁功忍痛道,“发现一个显的奸细,我本来要把他捉住,不想奸细不止一个,这才闹了一场。副将正在让他们核对指认。”
怎么会这样?陈锦皱着眉头,“高渠守军里竟然有奸细?!”那其他各城怎样?父王被杀的消息被拖延几天才传出来,可行兵速度比驿马不知道慢多少,显兵怎么这么快渗透进来?还是说他们就进了陈国,一直在等。等什么?他们人数不多,在高渠不过能制造点混乱,想拿下高渠根本没可能。那他们要干什么,纯粹制造混乱?
陈锦恍然大悟,城外必有显兵!他们必定是想在陈国没有防备之时,以这种手段控制陈国,只是不知道什么原因准备还没完成,消息已经传到高渠。
陈锦抬头深吸一口气,“徐晋、卢鼓你二人去东门,务必控制住局面。胡将军、袁将军,你二人领着王宫禁兵去把四门守兵换下来!”四人领命离开。
陈休急道,“到底怎么了?”
陈锦这才看到陈休。
突然门外一人大喊,“三殿下,太后醒了,急着见殿下!”
太后听到陈王死的消息吐了血,一下晕死过去。这时候醒了,却觉得整个人精神都没有了。陈锦大惊,夺门而去。陈休见众人都走了,只能又去追陈锦。
陈锦步子比陈休大,比陈休快。等陈休赶到太后宫里,陈锦已经坐在太后床边。太后似乎一下老了许多,声音也沙哑起来,每说一句话都像拖着湿水的棉堆。粘滞而沉重。
太后苦笑,“我求你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