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命望着由远及近的雷云以及煞气重重的嶓冢山,摇头低叹,正当处在愣神中时,一块大石落在近前,溅起的碎石夹带着炽烈的火焰横扫而至,瞬间将其衣角点燃。
延寿星君见势不妙,忙从水德星的腰间扯下随身水囊,旋开盖子,想都没想便对着司命的一身火焰直泼过去。
这一泼不要紧,只闻“轰”的一声,司命已经“扑通”倒地,顺势在泥土里打了个滚,全身上下又脏又黑,散发浓重的焦味,刚欲爬起,腿脚又被不断跌落的碎石击中,他恨恨的瞅着延寿星君,挣扎着爬起,恼怒的道:“延寿星,你这是想害死我!”
司禄星君小心躲避坠石,轻缓缓的将他扶起,小心的劝导道:“司命莫要生气,延寿老儿也是一片好意,他那种毛手毛脚的性子,做事怎么可能尽如人意呢?”
司命借词冷哼了声,有人拉着也只得作罢。
天火跟陨石愈聚愈多,树林已成火海,石块落地时形成的烟尘,仿佛湖水涟漪,圈圈荡漾而又威势凌厉,令人无处躲藏,已经有不少修为很浅的小仙被巨石砸中,霎时间消失在熊熊火光之中,连尸骸的碎屑都未曾留下一丝一毫。
眼瞅着一个紧着一个倒下的小辈,又低头看了看被雷电击得生疼的手臂,火德星的心里有些忐忑,捅了捅附近的木德星,小声的道:“我看这些巫族根本不是诚心帮忙,而是对天界另有图谋。”
木德星两眼无神,单手拍了拍衣袖,低低的叹道:“你说得没错,可我们没有四御的实力跟勇气,也只能选择默默承受,不是吗?”
便在这时,翻滚的黑云里耀出两道明亮的光芒,一金一蓝将暗色的空间点得透亮,光芒散尽时,两个端端的身形出现在苍茫墨海,两方祥云托起的玉桌摆放着古琴。
左边的琴雕着起舞蟠龙,紫蓝双彩,满负流光,右边的琴刻着翱翔火凤,云霞色泽,虹芒闪耀。
两人相视一笑,齐齐舞动指端,高山流水般的琴音淙淙响起,弦乐叮咚,看似随意的弹拨,便有磅礴力量从每个奏响的音符里释出,周围的喧嚣吵闹皆没了踪影。
耀目的光芒引得四周景象瞬时而变,寒烟弥漫,氤氲缭绕,恍惚间如入仙境,占据九霄的黑雾逐渐清明起来,转化为绵亘千里的茫茫白云。
滚滚天雷远去,燎原天火散尽,落石趋于停滞,日月重现光芒。
云海里端坐的两人身形愈渐清晰。
一位青丝飞扬,身着烫金龙袍腰配龙环,一位银发飘舞,身着棕色锦袍腰配流苏。
水德星定定望着那两个人,不觉老泪纵横,视线逐渐模糊。
曲终音尽时,两个人轻挥袖袍收桌收琴翩翩而降。
在场的所有神仙都认识他们,便是君泽和百里舞苏。
玉帝站在七彩祥云托衬起来的战车里,睥睨下面的一切,亲眼目睹祖巫的能力过后,似是极其满意,面带微笑的捋着山羊胡,见到两位司战齐齐复现,刚欲展开的笑意倏然僵住,僵了半晌,才重新找回威仪的姿态,以高高在上的语气道:“你们两个竟然还有胆量出现在这,不怕朕下令杀了你们?”
君泽眸光凛凛,官服飒然,傲然立于风中,许久不曾答话。
百里舞苏则背负双手,面无表情的环顾四周,旋即不卑不亢的道:“素闻大帝心思缜密,高瞻远瞩,微臣有幸得见实属荣幸,为了镇压四御,关关设卡,处处摆阵,还雇了这么多的杀手,一定许下不少好处吧?”
“咔”的一声,怀里抱着的玉如意断了个角,玉帝的脸色不由差了几分,凉飕飕瞥了他一眼,缓缓的道:“朕出兵为的是缉拿天庭要犯,敌人奸狡,用些手段也实属等闲,何来镇压之说?”
反问一出,似又觉得不妥,顿了顿话,面带微笑的接着道:“百里,你身为天界的人,同这些反贼勾结已是忤逆,不过天界服人向来以仁厚为先,若你迷途知返,朕亦可以不计前嫌,让你继续担任司战统帅一职。”
百里舞苏没有立刻接话,只是浅淡一笑,从怀里轻盈的掏出个东西,信手一扬,金芒在空中划出一道漂亮的抛物线,径直落在玉帝空余的臂弯,许是在山洞里呆得太久,他还有些不适应面前的璀璨光线,遂眯起眼道:“请恕微臣无福消受这等恩惠,虎符还是交还给您吧,或者,您可以在他们当中重新物色两位司战……”
说完,百里舞苏有意无意的看向半空悬停的祖巫们,无可奈何的摊手道:“不过,他们曾是我的手下败将,怕是难当大任。”
玉帝斜眼望着手臂上停着的虎符,眼角一跳,闻见他的说辞,眼角又是猛力一跳,额头青筋乍现,两位司战接连当着众神撂挑子不干,他的脸面有些挂不住,略微沉吟,转而将光芒闪耀的虎符攥入手心,着力握紧,再度展开手掌时,雕形精巧的铜符已经化为齑粉,金光点点缓缓飘落。
百里舞苏站在原地,蹙起眉头似是自语的道:“只可惜直到此时此刻,我们依然活着,依然可以站在这里同您攀谈,您的计谋没有成功,当然,也不可能会成功。”
君泽的眼光始终落在被祖巫炫技弄得狼狈不堪的人群,回过神来时,又望了望周遭破败焦糊的草木,时隔十五万年,又要面对相同的一幕,敌人依然是敌人,曾经的部下也成为敌人,不禁感触颇多,只能默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