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XT下书>青春校园>侯爷贵性>第二百一十章 同道中人

话说了出口,庞籍才愕然地发现,这是哀求的语调。

他毫无尊严地哀求着官家施舍尊严。

官家侧过头来,玩味地看着他,懒懒一笑。

“丞相,”

他说道:“有尊严的人,是不会做栽赃嫁祸这种事情的。”

庞籍的脸顿时变得煞白,如同坠入了冰窖里头。

既寒也痛,更悲。

官家无意识地转弄着拇指上的玉扳指,道:“同样地,有尊严的人也不会做出要挟别人的事情。”

淡淡的语气,就像在闲聊无关紧要的事情。

庞籍不得要领,茫然地看向官家。

“丞相,朕也不是个有尊严的人。”

他的笑容里,是掩饰不了、也无意掩饰的不屑。

对“尊严”这种东西的不屑。

“连朕都没有的东西,丞相却叫我留一点给你,这是不是有些糊涂了?”

官家这么问道。

窗外,桦树、榆树的新绿,在夕阳的映照下发出粼粼的光亮。

酸浆草、铜钱草此一丛彼一簇,芊蔚繁茂。

树木青草的香气让庞籍稍稍沉静下来。

“官家说得对……”

他连叹息的力气都没有了,喃喃地应道:“委实是老臣糊涂了。”

官家捧起茶盏,示意庞籍碰杯。

“丞相。”

“臣在。”

官家的嘴角勾起一抹难以言喻的笑。

庞籍只看得见笑意里的讥讽,他举杯,碰而饮尽。转眸之际,便错过了官家眼神里的无奈与苦涩。

“丞相与朕,真可谓是同道中人哪。”

这句话,庞籍当时只以为官家是在嘲笑他,抑或是在自嘲……要直到很久很久之后,他才明白这话里头的深意。

……

月光蓝幽幽的,仿似从天空洒落下来。

西市街头,郁郁苍苍的老榕树下,李老头正收拾着嵇琴,准备收摊归家。

一道黑影来到他身后。

李老头蓦然转身,有个穿官服的老人站在面前。

明明没有下雨。

但那老官人浑身就像被这水色的月光淋得透湿一般,脸色暗沉阴森。

“老丈,本座要听曲。”

李老头正要婉拒,抬头见到那人递给他一锭金子。

足足值二、三十两银。

“官人听的什么曲儿?”

李老头连忙殷切应道,重新架起嵇琴,一边又问:“是听《平沙落雁》《渔樵问答》,还是《胡笳十八拍》?”

官人们大多喜爱高雅清幽的曲子。李老头平日里弹奏的都是一些坊间的小调,较为文雅一些的他只识得这三首。

不曾料到,那老官人愣愣地哼唱道:“‘我好比……那笼中鸟……难以展翅……’”

“哦,是《坐宫院自思自叹》!”

他坐回凳子上,执过琴弓,调弄了一下琴轸:“好咧!官人您真懂行,这首唱曲可是乐公亲自作的调儿,亲自写的词呢。”

说罢,轻轻拉起前奏。

嵇琴音色厚重,有种如泣似咽的沧桑。

和着弦鸣,李老头悠悠唱道:“今日我——坐宫院,自思自叹——”

“蓦然回首——这些年——实在好不惨然——”

他一边唱,一边暗自地打量着眼前人。

瞧他的衣着打扮,应是非富则贵、养尊处优之人,何以竟爱听这种惨惨戚戚的曲儿?

只见得老官人听着听着,忽而转了个身子。李老头以为他要离开,却不料他就这么背对着自己,定定地站住不动。

“我好比——那笼中鸟,有翅难展——”

“我好比——那虎离山,受了孤单——”

是他的错觉吗?李老头看到老官人肩膀簌簌而动,强压下好奇与不解,他继续唱道:

“我就似——南来雁,失群飞散——”

唱着唱着,他听见老官人那处传来了抽抽噎噎的泣声。

“我更像极那浅水龙——困在沙滩——”

——

榕树下,嵇琴声、悠扬的吟唱声、还有老官人那时不时的低声哭泣,交织出一曲悲凉的乐章。

“阿松,阿松……为师好悔……好后悔哪……”

李老头隐约听得这么一句。

他不知道眼前人是谁,更不知道“阿松”是谁。

他万分好奇,到底这老官人失去了什么价值连城的宝物,才会在这样如水的凉夜里,悔不当初至此。

李老头没有法子安慰他,只好将那《坐宫院自思自叹》又重唱了一次。

——“我好比——那笼中鸟,有翅难展——”

“我好像——那浅水龙——困在了沙滩……”

“我好像……南来雁……”

……

八宝茶楼内院,朱栏板桥前。

天色,是雨雪前夕特有的阴沉。

满天都是厚浊的灰云。

——“到其时,你们这些把手段当作谋略的人,早晚会自吃苦果的!”

“乐琅”说的这句话,言者或许无心,奈何听者有意。

庞籍尘封已久的记忆一下子被唤醒过来。

手段?

谋略?

他正是把这两者混为一谈了,才一念错,步步错。

骑虎难下,堕落至今。

——“关怡兴克扣军饷既是证据确凿,已经足够治罪,少保何苦非要和那事情牵扯上?平白脏了自己的手……”

倘若,当初他肯听乐松的规劝。

——“少保,不择手段与谋策韬略是不同的啊!”

幡然悔悟,太迟。

恨错难返。

庞籍捧着食碟的右手,难以抑制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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