酆都心里一沉,一阵飓风似的刮进了茶餐厅。
服务员还没从欧阳麦克的电眼中缓过来,乍一撞上高大英俊的酆都,差点直接心脏骤停:“这位先生,您——”
“起开!”酆都大踏步往里走,眉宇间缭绕着活人勿近的凶气,他不知道郁律在哪儿,一切纯凭直觉,可没想到直觉那么准,直接就把他引向了秋千椅。
秋千椅隔着大老远就发出嘎吱的摇晃声,快走了两步,他隔着天花板上垂垂坠坠的假藤萝叶子,看见了手舞足蹈的郁律。
猛地扯掉墨镜,酆都嘴角带着点抽搐——他没看错,郁律的确是在跳舞。
郁律脱了牛皮鞋,打着赤脚站在秋千架上。压在灰色马甲下的衬衫立着领子,前襟还放了两颗扣子露出一小片好看的锁骨。也不知道是怎么跳的,刘海全堆在脸上,只有一双眼睛在乱发背后含水带雾地四处乱看。
摇头晃脑间,他一眼叼住了酆都。
还没等酆都做出反应,他咧开嘴露出了八颗雪白的牙齿,笑着冲他招了招手:“嗨!回来啦?坐啊!”
酆都太阳穴上的青筋浮凸着,知道这肯定是欧阳麦克搞的鬼了。
低头一看,小熊东倒西歪地窝在那里,自顾自地打嗝,旁边还靠着个其丑无比的四眼田鸡,也是早就睡死过去。只有郁律睁着眼睛张着嘴,在冲他傻笑。
合着一个清醒的都没有。
酆都心里像被猫爪子挠了下似的,他没犹豫,直接单脚踩住秋千,往上一撑就抱住了郁律的腰。
郁律正扭得乐呵着呢,一感到有人在拉他,立刻开始疯狂扭动,上半身都在酆都怀里了,两条腿还死死缠着秋千绳子,下一秒脖子一痒,是酆都略显粗重的鼻息喷在他的耳畔:“还闹?”
郁律浑身一激灵,扭过头时正好和酆都四目相对,他没久看,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好像是不好意思,又好像是在笑酆都的脸。
酆都胡噜了一把他那头乱毛,心想:“这特么是喝了多少酒?”
郁律嘴里酒味不小,而且还不是淡啤酒,是类似伏特加的那种烈酒味道——八成是欧阳麦克夹带进来的私货。
把郁律薅下来按在秋千上,酆都胸口一沉,是郁律的脑袋枕在了上面。一瓶烈酒把郁律打回了原形,溶掉了他所有的疑心暗鬼,他现在可以说是既肆无忌惮又不设防备。
这个样子,就有点像他活着的时候了,也更接近酆都记忆里的那个他了。
酆都紧紧地盯着郁律看,看得浑身燥热心猿意马,可两手一抬,他却是开始给郁律系起了扣子,郁律低头看着酆都的大手,嘴角弯起来,猝不及防地对着酆都露出了个很甜的笑容:“嘿!”
酆都板着脸:“嘿什么嘿,都让人看光了不知道啊?”
郁律一本正经地摆摆手:“别扯淡了,除了你这种老流氓,还谁会看?”说着肩膀一抖,“呃”地打了个嗝。
酆都眯了眯眼睛,嘴角跃跃欲试地想笑:“行了行了,给我坐好。”
说着又拉过郁律的光脚丫,开始帮他穿鞋,刚把那只秀气的牛皮鞋拎起来,他忽然对着自己的手愣了一下。
他这是在伺候人?
这个发现让酆都觉得有点不可思议,毕竟一直以来都是别人伺候他,从没他伺候别人的道理,别说是真伺候,就连念头都没动过。
全是为了这个小疑心病。
郁律整条腿都搭在他大腿上,只有脚在那胡乱摆动,鞋刚套上就掉,酆都没招他也没碰他,专心穿鞋,刚穿上就被他踢掉,如此来回好几次,酆都忍不了了,吓唬似的瞪了郁律一眼:“不老实是不是?”
郁律清醒的时候,他毛手毛脚耍尽流氓,现在郁律迷糊了,他反而一板一眼该干嘛干嘛,动作又绅士又规矩,好像是转了性——并不是不想,只是不屑,喝醉了揩油,就算揩着了也没什么成就感。
他不揩郁律,郁律揩他。
郁律抬起他的下巴,笑得得意洋洋:“刚才欧阳麦克来过了,知,嗝!知道么。”
他那爪子挠痒痒似的刮着酆都的下巴,酆都偏了偏头,眼里的光加深了:“然后呢?”
郁律扬了扬脑袋:“然后让小爷给赶跑了!”
赶跑个屁,酆都交换了一下二郎腿的姿势,眯着眼睛:“嗬,挺厉害嘛。”
郁律满意了,慢慢地又开始傻笑,笑得又甜又美,舌头都撸不直:“那、那当然!”
小熊忽然睁开眼睛,砸吧了下嘴用小奶声道:“可你刚刚都吓出汗了!”
“说什么呢?!”郁律一指睡死的宅男:“那是——嗝!那是他脸上的油!”然后也没继续搭理小熊,他又面向了酆都,还在傻笑,嘴角像抹了蜜,酆都帮他拨了拨挡住眼睛的刘海:“干嘛,考验我定力?”
郁律眼睛水亮水亮的:“你怎么不问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酆都噗嗤笑出声,想他憋了半天原来是在问这个,挑起浓眉:“我不问,你就不说了?”
郁律很耿直地摇摇头:“不说。”
“好好,我问。”酆都逗着他,“密斯特杜,刚才发生什么事了,讲讲?”
“行、行,讲讲就讲讲。”郁律一点儿不别扭,还笑得挺满足,把腿从酆都怀里抽出来,两只手抵着秋千板子向酆都挪了挪:“一开始,我只是想进来买瓶水的……”
他虽然喝了酒,但心里还是清楚,只是动作语言不受控制,现在边说边想,脑子居然没乱,一句是一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