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奈,燕宁只好在这慢慢等叶小浪。
不过她遇到了和上次相同的问题,以她这身衣服,坐在风波楼里是非常奇怪的。
她想了想,栈,从那房间的窗户也可以看到这边的情况。
她抬脚就往外走,可谢菩萨却依旧挂着迎客之笑,斜身挡在她面前。
燕宁按住袖中暗器:“谢老板还有何事?”
谢菩萨道:“那客栈也是风波楼的一部分,我吩咐一句,他们会给你费用全免。”
燕宁略松口气,生硬道:“这怎么好意思呢?”
谢菩萨笑得纯良无害:“上次谢某收钱办事,惊吓了大人,心中甚是惶恐。这次就算我的赔罪罢了。”
燕宁挑起眉,虽说有便宜不占白不占,可这胖狐狸的便宜会不会有诈啊?
但若她就此拒绝,反而显得不正常。
于是她笑吟吟道:“恭敬不如从命,谢老板先请吧。”
两人便一前一后往客栈去。
燕宁握紧袖中射钉筒,道:“谢老板今日身边怎么没有佳人作陪呀?”
“小玉又不是‘谢夫人’。”谢菩萨大笑,“这样的女人我可以有很多很多个,燕姑娘其实也不错。”
燕宁也笑了,听不出她是支持还是反对。
谢菩萨的眼珠似乎在发光:“我可以效仿汉武帝,用纯金给你打造一个金屋子……”
燕宁笑着抬手打断:“多谢美意,我这个人比较朴素,喜欢住木头屋子。”
谢老板真的替她打点了一切,就像对待一个三十年深交的好友。
燕宁一路盯着他比盯贼还认真,却半分异样都没发现。
莫非是真的交上好运?
燕宁轻轻闩上门,人连包袱一起甩到床上,使劲伸了个懒腰,仿佛要把全身骨头都拉长一截。
喘匀了气,她用指尖抚摸着被褥上丝线绣成的“花开富贵”四个字,茫然望向画淮南八公的床顶。
我在干什么啊……她现在才有空思考,自己的决定是对是错。
可是她似乎已经没有别的路可走。
燕宁逼自己从这舒服的床上爬起来,将窗户支开一条小缝。她这间屋子的窗户恰好能看见风波楼,若叶小浪现身,她定会知晓。
天空已渐渐擦黑了。
稍微扫了眼道路和行人,她退回屋中央,仔细检查桌上床下有没有藏奇怪东西。
还没等她把这房间给摸透,澡盆和开水就已经送上来。
不愧是第一富人,手下的客栈服务态度真好,哪怕她根本没叫过热水,也完全没有办法拒绝。
还有什么事,比在筋疲力竭赶路后,还能跑一个舒服的热水澡更惬意呢?
天很冷。
这样冷的天气里,澡盆中蒸腾的白气和漂浮的花瓣无疑是种诱惑。
没有女人能拒绝这种诱惑——女人对洗澡的热爱和为此玩出的花样,男人不会懂的。
燕宁闭上眼,慢慢将整个人浸在水中,顿时觉得全身的紧绷都舒缓了下来。
皇后的日子也不过如此。
她鞠一捧水淋在头上,默默想:“叶小浪不会在路上又碰到仇家了吧?”
奇怪的是,她虽然这样想,却一点也不紧张。
或许这就是热水的魔力。无论她多么心烦意乱,在热水里都会感觉很愉快。
除非老天也嫉妒这种愉快,派人撞破她的门。
所以她的门真的被人撞出了一个大洞,一个体态又细又长,双手几乎可垂到膝盖的瘦男人。
他撞碎了门,却像根本没用力似的,闲庭信步般走了进来,就像在逛自家后花园。
寻常女子沐浴时遇到此事,必会高声尖叫,将身旁之物一一掷出。
但燕宁只是将整个身体缩入水中,剩颗头浮在水面上,一副镇静自若的模样,就像她只是先行一步来到后花园。
这男人皮笑肉不笑道:“燕红衣,你可还记得我?”
燕宁默不作声,无所谓地看着他。
男人先沉不住气,低吼道:“哪怕你不记得我的脸,也该记得这条胳膊!”
他用左手拎起右边空空荡荡一只袖管。原来他右臂已经被齐肩砍下,让原本狭窄的身形更显逼仄,就像一条蛇。
他的江湖诨名就是“花斑蛇”。
燕宁仔细看了看,道:“这是我砍的。”
花斑蛇冷冷道:“不错。”
燕宁长长叹了口气:“近来我记性确实不太好了,怎么忘了还有你这么个仇人。”
花斑蛇怒目切齿:“这个机会,老子已经等了五年!”
燕宁讥讽道:“被一个十六岁的小姑娘砍断胳膊,我要是你早就羞愧至死了。”
花斑蛇怒极反笑:“五年前你旁边有一个玩钩子的,现在只剩下你,还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废物。”
燕宁面色一沉:“你想怎么样?”
花斑蛇冷笑一声,道:“要你跟老子走一趟。”
燕宁仿佛听见了史上最可笑的笑话:“腿长在我身上,凭什么跟着你走?”
花斑蛇走上前,绕着澡盆看了一遍,叹道:“你这种仇家满江湖的女人,大摇大摆在客栈洗澡,实在危险得很!”
燕宁点点头:“我如今已知道有多危险了。”
花斑蛇抓紧澡盆边缘:“光着身子的女人,哪儿都去不了。”他只要稍稍用力,这澡盆就该支离破碎。
燕宁垂下头,沉声静气道:“会在洗澡时穿衣服的女人,一万个里面顶多找到一个。”
她抬起头,眼中闪出狡黠光芒:“我就是那一个。”
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