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宁走进柴房,感觉就好像走上断头台。
柴房里停着一口棺材,上等楠木料子整四块,下绘寿山福海,上绘松鹤延年。
盖板亦是立粉贴金,四围雕琢还不够,中间二龙戏珠图案栩栩如生。
这真是很好很好的棺材,若能死在这样的棺材里,伴着龙与仙鹤走上黄泉路,也算不枉此生。
棺材还没上钉,燕宁双手撑住盖板顶端,咬咬牙想将其推开。
“你在干什么?”她身后响起小玉尖利的声音,“你怎么逃出来的?”
燕宁眸色一黯,转过身,迤迤然道:“谢菩萨替我解开的绳子。”
“你说什么?”小玉怪叫,“阿姨,你半点风情都没有,也敢勾引谢老板?”
阿姨?燕宁脸色变了变,冷笑道:“你问我要不要见他最后一面,我就来了。”
“你现在看到了。”小玉紧张地盯着她,似乎下一刻就要出手。
燕宁道:“这只是一口棺材,并不是尸体。”
小玉道:“好,那你就打开看个够,好让你死心。”
燕宁推得很快。
常人在害怕某种事物的时候,会尽量拖延时间,但燕宁却一刻都不想等。
她在想,小玉毫不阻拦,是不是因为里面装满了要取她性命的暗器,而并没有叶小浪?
她宁愿里面装的真是暗器……可她已经看见一束头发。
她又希望叶小浪立刻从棺材里跳起来,嬉皮笑脸地说:“你们这帮笨蛋,本公子像是会轻易死的人吗?”可那双漆黑发亮的眼睛已经紧闭,似乎永不会睁开。
但是她看见了叶小浪的脸,死灰般的脸,毫无半分血色。
无论谁看到这张脸,都可以确定叶小浪真的已经死了。
见这一面无疑是种折磨,比刀割鞭笞更痛苦的折磨。燕宁忽然觉得自己的心仿佛被人从胸口拽出来,摔在地上,狠狠践踏着。
原来她对叶小浪的情感比她自己预料的热烈得多。
不知不觉,泪已涌出,她虽勉力抑制,可细碎啜泣还是透过她的齿缝传了出来。
燕宁的脸色苍白得可怕,咬牙探出颤抖的手,触摸他的眼眉。
诶?
她的手顿住了,抽泣也顿住了。
为什么……她觉得叶小浪好像是……热的?
小玉不耐烦道:“你看够了没有?看够了就回去,不要逼我动手。”
燕宁拭干了眼泪,她的心里有种无法描述的奇怪感觉。
“他的脸怎么会是灰色?”她问,“这是什么毒?”
小玉冷笑道:“你不认识的毒【药多着呢。”
燕宁也在冷笑:“你下毒会比我出招更快吗。”
小玉满脸嘲弄:“你都自身难保了,乖乖听话,我还会考虑饶你一命。”
燕宁道:“谢菩萨不准你杀我。”
小玉道:“我真杀了你,那老东西又能奈我何?”
燕宁问:“你连他也想杀?”
小玉轻抚长发,愉悦道:“谢菩萨杀了鬼面公子,所以燕红衣为了替情郎报仇,跟他同归于尽了……而我,飘零无依的小女子,谁在乎去了哪儿?”
燕宁点点头:“看来谢菩萨也被你骗了。”
小玉得意道:“我从十二岁的时候,就已学会怎么去骗臭男人了。特别是这种又老又有钱的男人,在我面前,卑贱得就像条哈巴狗。”
燕宁有些动容,问:“你为什么在我面前暴露了自己呢?”
小玉娇笑道:“早点解决你们,我就能早点回吐谷浑了。”
燕宁也笑了笑:“你能杀我的机会不多,好好把握啊。”
小玉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手段?平时就喜欢砍人胳膊,有没有人砍过你的胳膊呢?”
燕宁叹了口气,道:“你、达瓦卓玛、阿越,你们师姐妹真是一个赛一个地毒辣。可不是所有狐狸精都能变成妲己。”
小玉皱起漂亮的眉:“你是一心求死了?”
燕宁继续道:“换作她们俩,绝不会杀谢菩萨。你太年轻沉不住气,比她们俩差得很远。”
“你死到临头还敢装腔作势。”小玉恶狠狠笑着,“别忘了,鬼面公子就是栽在我手里。”
“你以为你真的能杀我?”
柴房里忽然响起这一声,宛若坟地陡生鬼火。
小玉面上的笑容忽然凝住,她的脸色立刻变了,变得比死人更无血色。
一只手从棺材里伸出,那是只砂砾般青灰的手,“啪”一声搭在盖板上。那盖板如离弦箭般迅速滑开,待下葬的“遗体”就这么直楞楞坐了起来。
他虽然面如枯槁,可就连瞎子都认得出,他不是叶小浪还能是谁?
小玉像是见了鬼,食指指着他眉心:“你……”
“女娃娃,你很聪明,很会利用自己的优势和他人的弱点。”
叶小浪抬起手,用袖子擦去脸上铅粉,他所擦之处立刻像鼓面被撕裂一般,露出充满生机的正常肤色。
“你在端起酒壶假装喝酒被呛到的时候,趁机把毒下进了酒壶里,还算聪明。”
“可你是不是忘了,我是飞贼!在飞贼面前变戏法?呵呵,你还嫩了点。”
“我摔杯子的时候,你只顾着看那只杯子,没发现我把酒壶拿到桌下,又从桌膛里掏了一壶新的吗?”
小玉的整张脸都扭曲起来,仿佛一团被揉皱的废纸。
她当时正沾沾自喜,所以多看了那只碎杯子两眼,但那么短时间内,他竟然就……
叶小浪容光焕发地跳出棺材,正停在燕